岳雄鳄一怔,瞪着圆圆的小眼问道:“那谁是老大?”那女子噗嗤一笑,说道:“瞧你这好笑的样儿,自然是我了。你忘了我曾叫你二弟,叫他三弟了么?以后啊,咱三个同闯江湖,名头我也想好了,叫作‘天下三大恶人’,你是‘凶神恶煞’岳老二,三弟是‘穷凶极恶’何老三。我呢,便是‘无恶不作’叶……叶……嘿嘿,本该叫‘叶大娘’才对,可是我年纪也不老,‘大娘’叫起来不好听,姑且叫‘叶二娘’便了。嗯,是了,你们以为我就是春香吧,说不定还把我当成是她的鬼魂。实话跟你们说,以前那个春香确是死了,我呢,是她的妹妹冬香。因此‘叶二娘’这名字倒也叫得,哈哈,哈哈——”忽然尖声大笑,笑声凄厉,有若枭鸣,那婴儿本在大声哭泣,竟给吓得登时住哭。岳何二人也不禁心惊,心中怦怦而跳,虽然满怀糊涂,一时却不敢开口发问。
那女子叶二娘笑了好一阵子,又道:“本来依照咱们的排行,名号中‘恶’字的顺序当与之相配,也即二弟‘无恶不作’,三弟‘凶神恶煞’,那才绝妙。但如此一来,作姐姐的可就得叫作‘恶贯满盈’了,未免不吉——嗯,凭你二人,可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恶’字开头的成语吧——好在也就一个名号,没什么打紧,咱们……咱们总须干尽天下的恶事,给天下人瞧瞧!”说着目中倏地光芒一闪,充满了怨毒惨厉之意。岳何二人更是凛然心惊,却见这位“大姐”随即又脸色转和,微笑道:“二弟,三弟,你们说呢?”
岳何二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何中云拍手叫道:“好,好!姓何的有这么一位大本领的姐姐,正是求之不得。以后我这老三专干采·花的恶事,二哥就专门杀人放火,大姐你……”叶二娘眼中突现狠毒之色,喝道:“大姐我每天抢一个孩儿不还,让他父母忧心如焚,牵肠挂肚!”突然双臂一抬,将怀抱着的婴儿抛出舱门。那婴儿大哭声中远远飞出,越过船舷,向海面落去。那婴儿哭声不停,但随着扑通一声入海,哭声顿息。
岳何二人大吃一惊,不自禁地欲起身追出。但随即扑通一声,那婴儿落入海中,哭声顿息。却听得叶二娘笑道:“二弟三地坐下!你们还追得回来么?”何中云重又坐定,心中怦怦乱跳,他虽恶事干得多了,但目睹这般公然残害婴儿之举,却也不由得肉为之颤。又想她一直自称是这婴儿的母亲,且一直显得对其关怀怜爱,哪知竟这般说仍便仍,听她话中之意,似乎每天都抢一个孩儿,倘若每天都这么弄死一个,那当真是活活造孽了。忽然想起,惠州城中大失婴儿,看来也是眼前这位二姐所为了。他心下不安,倒了杯酒想喝,可是手臂颤抖,一杯酒颇出了半杯。
岳雄鳄脑筋却颇为迟钝,呆了片时,才问她道:“这孩儿不是你自己的么?你疼他抱他都是假的么?”叶二娘格格笑道:“不假啊,他也确是我孩儿。但只在一天中是,过完一天,他娘就得亲手弄死了她,嘻嘻。”岳雄鳄大怒,圆睁双目,喝道:“你这婆娘恁地狠毒!做不做恶人先不说,谁当老大也……也可以商量,但你这般残忍的乱杀小孩儿,你……你……可还算是人么?”
叶二娘仍是格格笑道:“哎呦,二弟你倒发起善心来啦。做姐姐是为你报仇,你倒大声埋怨其人来啦。你可知这婴儿姓什么?他姓禇啊。”岳雄鳄道:“那便怎地?”叶二娘问道:“你大师兄猎鲸子的本名是什么?”岳雄鳄一怔,皱眉道:“这龟儿子的本名?这个老子倒没记得……啊,是了,他好像也姓禇。”叶二娘笑道:“对啦。那小鬼正是你龟儿子师兄的亲侄子。你说,我这不是给你报仇么?”
岳雄鳄又是一怔,搔了搔头皮,顺口道:“给我报仇?”
叶二娘道:“正是。我跟你说,你师兄们前来掘了你家的坟,我看不过眼,便将他们家的孩儿都偷了去,没孩儿的便侄子也好,外甥也好,随便偷一个出来,叫孩儿的父母一辈子伤心。你大师兄没小孩儿,我便偷了他的侄子。你说,这不是为你报仇么?”
岳雄鳄却更是不解,问道:“你……你……干什么替我报仇?”
叶二娘轻轻一笑,说道:“你是我二弟嘛,怎能由得外人欺辱?以后只有咱们三大恶人欺辱别人,绝不容别人欺到咱们头上!后来你和三弟去坟前祭拜,他们就待你前来,然后一拥而上,想是毕竟忌惮你拼命的狠劲儿,又见你和三弟同来,以为三弟是个高手,因此一路跟着你们到了妓·院。以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你们中了南海派的法宝‘鳄香mí_hún烟’,被绑到了那片海滩上,做姐姐的自然出手相救,于是便杀了你那八位师兄,正好也替你报仇。喏,姐姐曾说你们差一点儿进了阴曹地府,是我做姐姐的把你们从地府边缘拉了回来,这话不错吧?”
岳雄鳄点了点头,心下却仍有些迷惘,听她说得顺理成章,但总觉有什么不对,究竟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何中云却比他机灵多了,心想定是这位大姐先去抢了南海派弟子的儿女,南海派弟子便以为是小师弟来报仇了,于是掘坟泄愤,然后隐身坟旁,等待敌人到来。至于这女子是否真是春香的妹妹冬香,何以有偷小孩儿的怪癖,又何以定要加入自己二人的行列携手为恶,那也不用深究了,反正这女子并无恶意,当可断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