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雄鳄一见这两人,不由得怒火上冲。但见这两人都穿海蓝色长袍,一个前胸绘有鳄鱼,另一个胸前则绘着海龟,都是神姿灵动,栩栩如生,正是南海派五大弟子中的“裂鳄子”和“驭龟子”、岳雄鳄的三师兄和五师兄。那驭龟子手执一块龟壳模样的铁牌,那裂鳄子却是空手。两人见三人陡然临至,都是惊诧无比。裂鳄子上前一步,喝问:“什么人?何以至此?你们……你们怎么来的?”说着不自禁地向上方海崖瞧了一眼,心中却哪里能信?
岳雄鳄咬牙道:“两个狗贼龟儿子,可还识得你爷爷我么?”此时星月光淡,朦朦胧胧的瞧不清面容,但听了这说话的声音语气,二人登即认出,都是不由得一惊。驭龟子颤声道:“小师弟,原来……原来是你大驾光临。好久……好久不见啊……”他位列五大弟子之一,武功本来不弱,但生来胆子最小,凡事都谨慎无比,因之危难不易惹上身来,平时众同门常笑他“驭龟子”这名号取错了,都叫他“长寿龟”。他这时想起岳雄鳄当日瞪眼拼命的狠劲儿,又见他带了帮手诡异无比地到来,不由得心中打鼓,气先馁了,暗自盘算如何脱困。
那裂鳄子却是个性子暴躁之人,几和岳雄鳄有一拼,喝道:“好啊,原来是你这小龟儿。当日你逃得不知去向,倒有胆子回来,正好让我裂鳄子撕裂你这只豆眼鳄鱼!”岳雄鳄更是大怒。他自小便喜欢鳄鱼,不但自己取名为“雄鳄”,少年时更养过几条鳄鱼,眼前这龟儿子叫做“裂鳄子”,那也罢了,竟敢当面口出狂言,要撕裂自己这条“凶鳄”;这还倒也不妨,谁撕裂谁还不一定呢,哪知龟儿子非在“凶鳄”之上加上“豆眼”二字,那便无论如何不能忍了。他本想先交代两句场面话,以显显咱岳老大在中原行走两年后的长进,这时却也顾不得了,厉吼一声,便去扭对方脖子。
裂鳄子闪身避过,也去扭对方脖子。二人同出一派,手法相同,练得最熟的都是这手“扭人脖子”的功夫,打来单调却紧凑,倒也好看,再加二人你一声“嘿!”,我一声“哈!”,厉吼连连,声震海面,更是威风之中透着滑稽有趣。于岳雄鳄而言,此人既是杀害自己至亲的大仇人,更是名字犯了自己忌讳的死对头;于裂鳄子而言,自己名为“裂鳄子”,如拾掇不下这条豆眼鳄鱼,那便不配再称此名。因之两人都是上手便出全力,急欲将对方扭毙。
那女子身上的婴儿自然早被惊醒了,大声哭叫。那女子连声哄慰,于眼前二人的打斗浑不在意。何中云见那驭龟子并不出手,便也不上前相帮,静立观战。又斗片刻,吼声更响更密,那婴儿啼哭不止。那女子叹气道:“唉,这般吵得厉害,我孩儿可不能入睡啦。走,为娘带你到舱里去。”说着迈步便向舱门走去。
驭龟子一直在凝神观战,暗盼同伴获胜,那时再一同对付其余二人,但如同伴稍现不济,便要立时跳海逃生,谅那二人武功纵高,水性总不及自己,何况那女子还带了个婴儿。这时却见这女子径向舱中走去,便似眼前没自己这个人一般,他乌龟缩头的本领再高,却不由得心中有气,面上掠过一层阴云。当即斜身拦住,笑嘻嘻地道:“这位……这位大姐进舱何为呀?舱中简陋,污秽难闻,可别熏坏了您这位娇滴滴的少奶奶啊。”说着邪邪一笑,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他本是广南路本地人士,听这女子说的是中州官话,便也卷起了舌头学他说话,轻薄之意,显露无遗。
那女子朝他微微一笑,缓缓掠起两鬓垂下的头发。驭龟子见她忽冲自己微笑,不由得十分灵魂飞去了八分,哪知她头发撩起,猛地见到她两颊上六道血痕,这一下满腔色心登时尽去,剩余的二分灵魂也不知去向,骇然道:“你……你……”
那女子又是微微一笑,说道:“你叫做驭龟子吧。听说你事事小心谨慎,盼能与海龟一般长寿。虽说你今日难免死于你小师弟之手,但总还有一时三刻之命,可是你既阻我进舱,令我孩儿多哭一会儿,又起了**心思,说不得,只好叫你提前见你的龟祖宗去了。”这几句话十足江湖口吻,但她柔声细语地说来,不免略显生硬。驭龟子见她仍是面带微笑,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心下恐慌,一步步后退。几步退过,背脊靠上舱门,当下一咬牙,挺起龟壳铁牌,喝道:“停步!你再往前走,我……我……我可不客气了。”喝得倒也颇为有力,可是声音打颤,泄了惶惧之意。
那女子浑不理会,仍是缓步上前。突然驭龟子猛力挥出铁牌,同时斜身跨步,欲奔至船舷边上,跳海逃生。那铁牌急速旋转前去,正对着那女子胸前的婴儿,这一下相距极近,眼见不易避过,何中云不禁啊的一声惊呼。却见那女子倏地上身后仰,同时身子斜旋,右足飞出,足尖正中驭龟子背心“灵台穴”,那铁牌却从她面上飞过,越过船舷,落入海中。驭龟子跌跌撞撞地前奔数步,终于到得船舷,却是口喷鲜血,身子一晃,伏在舷上,跟着扑通一声,翻跌落海,去见他龟祖宗去了。
何中云见她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不由得惊诧无比,又是疑惑无比,一时不由得心想:“难道真是春香的鬼魂儿?”
这期间那婴儿一直在啊啊大哭,那女子柔声哄慰了几句,忽然回头向何中云招手道:“三弟,陪姐姐舱里坐坐吧,里面有好酒好肉。你放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