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大校场。
这里是城内唯一可以纵马飞驰而不受法令管束的场所,当然,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有空闲场地能够练习骑术的地方,毫无意外,羊羽士带着凌峰来到了这里。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并不多讲废话,他先指示凌峰立于场外,自己则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舞动着马鞭,以极快的速度绕着整个校场内奔跑了一圈,尔后英姿飒爽的归来。
“怎么样,看清了吗?”
凌峰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看清了,看清了!羊大哥你真厉害……咳……那个,你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像你这样纵马飞驰?”
“哼!像我这样,你还有得练。”
丝毫不给凌峰任何的面子,将马儿牵到了他的跟前,一丝不苟的说道:“刚才给你演示,是为了让你有个念想,你最初需要学习的既不是怎么策马飞奔,也不是潇洒利落,而是……”说着,将马儿的缰绳递给了凌峰。
后者愣了了愣:“牵马?”
羊羽士点点头,双手抱着臂膀,身形挺立的问道:“你以为牵马就不要学了吗?我来问你,你知道怎么牵马?”
凌峰紧张的咳嗽了一声,直直的拉着马头往前走,嘴里道:“大概就是这样吧。”
“停!照你这个样子的牵法,没三天,这马就得给你牵死了。”羊羽士小跑着过来,劈手就从他手中夺过僵绳,然后摸了摸马儿的头,又捋顺了它的毛,亲昵的靠在了一起。
“你现在好好看著,牵马,人需要站在马儿的左侧,进行牵引,是牵引,不是你这样‘拉’着走。牵马的时候要注意,眼睛不要紧盯着马儿看,否则通常马儿都会不高兴,它也就不会跟着你走了。”
通过羊羽士的一番解讲,清楚了原理的凌峰也能小心的牵着马儿悠闲的向前走了,顿时让他高兴的跳了起来,不过没一会儿,那匹棕黄马又站在原地,死活不肯动弹,不得已,只能把眼神投给后边的行家。
羊羽士没有藏拙,解释道:“一般而言,经过训练的战马,只需要简单的进行牵引它都会愿意与你同行,不过,马儿也同人一样,有时候会闹情绪,会不高兴,这时候……”他突然扬起了一直攥在手中的鞭子,在马的面前微微一晃,又用另外一只手放在马的胁腹部抚摸,然后带着一股前推的劲力驱赶战马,马的前肢微微抬腿,羊羽士立即拉动缰绳,牵着它前行。
凌峰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暗赞:看来哪个时代,也免不了‘胡萝卜加大棒’的办法,果然,恩威并威才是王者之道。
也就在羊羽士教凌峰骑术时,整个校场闻讯的人越来越多,毕竟昨日间的一场庆功酒宴著实让后者名气大增,他们有意无意的围绕着两人,暗暗的观察他们的练习,私底下议论纷纷。
场景转过,由木头堆搭成的点将台前,一个矮壮的身影稳稳的坐定下来,眼神直视着校场中正抱着马脖子一脸惊慌的凌峰,轻蔑的笑了笑。
身旁的亲信见状,立刻贱笑着上前:“将军,这小子莫不是那个凌峰?”
那唤作将军的正是秣陵城中,薛礼麾下第一勇将于兹,日前,他看不惯凌峰作派,欲想揭穿,谁知让薛礼强行压下,等同平白丢了脸面,如何能不恼怒。
摸了摸两撇八字胡,回应道:“不是他还能是谁?哼,一个白身的小子,自以为得了些赏赐就飞上了天,拿到手中的战马还没有捂热,就敢牵出来显摆。”
亲信将身子压得更低,做了个手势:“将军,要不要派人给他点教训?”
于兹眼睛闪过一丝光芒,起身背负双手,凝视远方:“小小的教训一下就是了,不要弄出事来,不然主公那里……也不好交待。”
亲信省得,拱了拱手,正要去安排,于兹却皱了皱眉头,止手说:“等等!看来不需要出手了,自然有人会教训他……”
亲信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场景再度回转到凌峰这边,羊羽士在教会凌峰牵马以后,继续教他如何上马,然后还简单的讲解了一下‘马具’,所谓马具就是骑手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马匹所使用的一些辅助器物,大致可以分为马辔、马缰、马鞍、马蹬、马鞭这么几种。看似简单,但从牵马中,凌峰就领略了‘世事洞明皆学问’,看似简单的马具当中却承载了华夏骑术的发展史,不是光用眼睛看着就能学会的,而是需要努力的钻研。
正当他欲向羊羽士请教时,侧里突然窜出一人来,一把抓住了缰绳,那人嘿嘿冷笑道:“大哥,就是这小子!”
早在凌峰和羊羽士练习骑术时,周围便已经围满了参观的士兵了,他们一是羡慕,第二自然是妒忌,要知道在军中战卒的待遇也是分好几种的。
就拿步兵和骑兵来说,步卒每天所领取的口粮大概只够自己糊口,而骑卒除了自己吃以外,战马还能够再领一份粮食。马儿多金贵,只有多不能少,就算吃不完还能够拿到后整部去更换口粮。再说说穿,骑卒穿的都是上好的铁甲,此时的黑漆铁甲有一个极为拉轰(风)的称呼,唤作‘玄甲’,不但防护力比普通步卒的皮胸甲高出许多,而且因为骑兵需要在马上活动,所以去掉了手臂附近的防护,使之更加轻便灵活。
在江东这片马比金子还珍贵的地方,一场战斗中,主将是绝不可能派骑兵出现在正面战场和敌人死磕的,只有胜仗时,会用来乘胜追击,而败仗时,用来掩护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