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厅氛围忽然一变。
众人转身扭头,瞧着站在下边的路学德,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比诗?
这是茶道上一败涂地,想要在诗道上找回场子来?
而且,路学德言语恶毒,竟还说王川若是作不出诗,连刚夺下的茶道魁首都不作数了。
呵!
刘浦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路学德,对他的不喜以及厌恶,已经摆在了脸上。
坐在一旁的齐槐微瞥一眼,顿时察言观色,冷哼一声,出口道:“怎么?这诗会谁拿魁首,由你路学德说了算了?
王兄的茶道技艺我等有目共睹,连刘公都赞不绝口,不论有没有诗才,他拿这个魁首,都是毫无争议的事情。”
他这一番话说的很漂亮,暗自捧了刘公,又给足了王川面子,将他虚抬了一手。
至于那句有没有诗才,更是将路学德的攻势消弭于无形之中。
齐槐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一大片的附和之声,俱是平日里就追随在齐家小神童身后之人。
反观路学德那一侧,却是无一人出口说话,平日里一口一个路兄叫的亲切,现在一个人都不站出来帮腔。
人情冷暖,便是如此。
路学德心中恨恨,愈发不甘,他不管齐槐那些声音,只是死死的盯着王川,再次大声道:
“你可敢与我比诗?”
王川静静的看着他,微微抿了一口茶,随即淡淡道:
“你就这么笃定你会赢?”
这话一出,路学德顿时笑了。
王川顾左右而言他,不曾答应他的比试,显然心里没有底气,他不敢!
“哈哈……”
路学德的笑声里带了一丝轻蔑,他到现在都觉得王川不过就是学了些许歪门邪道。
这什么所谓的新茶道?不过就是哗众取宠的伎俩罢了。
“你若是不敢与我比,那么就……”
“我跟你比了。”王川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众人愕然的看着王川,只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全然都没有放在心上。
刘浦惊愕莫名,他是在场唯一知道王川底细的,他是懂新茶道,但是又哪里会懂诗?
作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天赋、才情、以及眼界和阅历缺一不可。
路学德饱读诗书二十余年,而王川过去一直都在混迹帮派摸爬滚打,这……这怎么跟人家比嘛。
刘浦忙声道:“少年虽轻狂,但不可意气用事。”
一旁的齐槐也出言说道:“王兄,何必与这败家之犬一般计较?”
两人并不看好他,生怕他是少年意气,受不了激,一时之间做出后悔之事。
如今这般说,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
可路学德怎会放任事态如此?他忽而大声开口,疾速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莫要反悔!”
“放心,我不反悔。”王川依旧在品着清茶,看都不看他一眼。
随后,他对刘浦以及齐槐微笑说道:“刘公,齐兄,不妨事,他既想比,那与他比一番又如何?
再说了,按照诗会流程,我若是避而不战,今夜之事传扬出去,岂非说刘公办事不公?有失偏颇?”
闻言,刘浦心头一震,对王川的好感急速增加。
他又瞥了一眼小厅下的路学德,只觉此人怎的如一只苍蝇一般?
简直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
他不禁暗自想道:“呵,哪怕你今日胜了王师,日后也休想在仕林之中有好日子可过!”
身为国子监的一位授业博士,师承李司业,他有资格放下这般狂言。
几人说罢,诗道比拼便准备开始。
伺候在一旁的倌人将适才搬上来的茶具桌案撤下,空出了小厅场地。
刘浦虽不喜路学德此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是对的。
诗道的确是大道。
有名的诗人拥有的地位相当之高,相比起来茶道大师反而要差很多。
长安定期举办的诗会,场次也远远比之茶会要多的多,茶会甚至只能作为诗会的附庸顺带出现。
别看王川这会在小厅“炙手可热”,但其实大多数人都对他不感冒。
场地空出来以后,路学德好似又恢复了往日那般fēng_liú倜傥的模样,遥遥往那儿一站,自信非凡。
他的底气,来源于过去十几年饱读的诗书,以及与生俱来的天赋。
那王川,又拿什么比?
“褚公,请出题吧。”路学德自信道。
诗道比拼,乃是由德高望重之辈划定一个题目,其余人切题来作。
现在小厅能称的上德高望重四字的,也就刘浦一人。
闻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浦,好奇他会出一个什么样的题目。
刘浦收敛神色,皱眉沉思,良久之后,他方才淡淡道:“此次诗会,无题。”
无题?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愣,神色俱是有些古怪。
顾名思义,无题就是没有题目,大家可以随便作诗,想作什么就作什么,全都随意即可。
这在此前的诗会,是极罕见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少之又少。
齐槐立马就明白了刘浦的用心良苦,无题对于王川来说是最有利的条件,否则划定范围,反而会影响他的发挥。
不过,这对路学德来说同样是优势。
或许……可以输的不会那么难看,齐槐暗自思量。
而路学德听到这个题目之后,身子一怔,随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看向王川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