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四。人。帮粉碎,古彭市的气氛越来越好,虽然被批的人们还没有得到平反,但是四。人。帮的倒台,让许多红。卫。兵无所适从,自然没有批人的yù_wàng了。
装疯卖傻的金婆婆突然在人前清醒了,得到消息后,贺建国一家四口回到了贺楼大队。
夜访老两口,金婆婆一脸笑:“结束了,结束了,时机到了。”
薛逢说结束了,是因为慕家已经站队了,拥护的对象让齐淑芳十分放心,所以薛逢说结束并不奇怪,但金婆婆也这么说,齐淑芳就觉得有些好奇。然而,她想到金婆婆清醒那天的言语,忽然不觉得奇怪了。
岁月带走了老人的精力,留下了沉淀的智慧,自己又遭逢劫难,看得自然清楚。
金婆婆拢了拢雪白而稀少的头发,坐在稻草堆的褥子上,对贺建国道:“早就知道你们有一儿一女,也见过两个孩子的照片,就是没见过真人,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见见呀?”
从七斤周岁开始,齐淑芳和贺建国每年都会带他去照相馆拍照片,平安出生后也一样,连同七斤和郑老的合影,家里现在已经有数十张照片了,相框就挂在卧室的墙上,他们回来时都会带给金教授和金婆婆看。
“七斤和平安太小了,怕他们回去乱说话,不敢带过来。师母您不是说时机到了吗?我想,七斤和平安很快就可以来给你们两位磕头了。”齐淑芳很谨慎。
金教授叹道:“虽然说时机到了,但至少也得两三年。”
预测得这么精准?齐淑芳震惊地看着金教授。
金教授以为她的表情是惊讶,解释道:“现在人心惶惶,上面自有一番明争暗斗,暂时想不到下面我们这些事。我估计,得等到上面尘埃落定了,才有心思来管我们。不过现在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刀移走了,不用担心性命了。”
齐淑芳心中赞叹不已,嘴里却不敢赞同,“希望事情的发展和老师说的一样,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建国很心疼,可是没办法。”
听妻子在老师跟前邀功,贺建国倒是不好意思,“担心老师和师母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我金振兴有福啊,没白活这一辈子,虽然有学生背叛,可依然坚守着师生之情的几个学生却让我感动。”金振兴笑容满面,随即想起另一位受自己连累的学生,“建国,成安怎么样了?你不是说联系上了吗?”
贺建国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今年和师兄张成安联系上。
说起来,还是从一张照片上知道张成安的下落。
贺建国一直都知道张成安被下放到云南,可是云南那边没有认识的人,认识的朋友在云南也没人脉,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就好比海底捞针。
上个月,云母拿着云杉寄来的几张照片到处炫耀,有云杉的单人照,有云杉一家三口的合影,还有他们那个寨子里与其他人的照片,炫耀到齐淑芳家时,贺建国一眼认出其中一个人是张成安,立刻就写了一封信过去,终于有了联系。
张成安早已妻离子散了,妻子离婚,带着孩子改嫁,其余兄弟姐妹和他断绝关系,不止如此,还举报他、给他罗列罪名,亲生的孩子都朝他吐口水。
张成安黯然神伤,远走他乡。
他被下放到苗族的寨子里,少数民族还是受到点优待的,张成安学问不错,那边安排他当了个教师,比起金教授,待遇真是好太多了。
他接到贺建国的信,得知老师和师母平安无事,终于松了一口气,数年忧虑一朝化开。开始两三年他一直往上海寄信,寄给金教授,都如同石沉大海。想到自己下放前金教授和金婆婆受到的遭遇,他以为没有逃过此劫,才渐渐地不再寄信。
听金教授问起张成安,贺建国忙把随身带来的信件拿给金教授看。
金教授一边看,一边点头,“好,好,成安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放心了。他这是受我的连累,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你回去给他回个信,让他好好等着,等着云开雾散的时候。我就不给他写信了。”
贺建国答应了。
金婆婆忽然问道:“老金啊,你说,什么时候可以和国外交流?”
金教授一愣,好像想起了什么,摇头道:“这个,我就不好预测了,这个得看上面的政策。不过,一定会有和国外通商的时候,国家的经济必须搞上去,想搞经济,就不能学旧时候那样闭关锁国。我们好好活着,好好等着,等不到那天,我合不上眼哪!”
齐淑芳抿嘴一笑:“一定会有那一天,相信老师和师母一定会等到。”
改革开放后,时机不就来了吗?
距离现在,时间不长了。
五六年都熬过来了,还怕熬不到那时候?
哎哟,不能这么说,金教授和金婆婆年纪大了,又吃了这么多苦,虽然这些年因为暗中补贴二老的食物较多,没有挨饿受冻,但之前的病根没有完全治愈,对寿命还是有影响的。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平平安安,自己从他们身上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齐淑芳打从心底敬重两位老人,临走前留下不少带来的食物和御寒的衣物。
快到冷天了,几年前置办的冬衣应该不保暖了,这次她带来的衣物都是里面穿的,外面罩着破褂子,没人能看出来,用不着从上海寄来。
他们离开后,黑暗中,金婆婆问金教授:“淑芳那么肯定,你说会吗?”
“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