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正在姚公埠扫荡,日兵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屠宰,就像是在切瓜。他们杀人也像是在切瓜,特别是那些妇女与儿童,切割与粉碎的是嫩瓜,这些东洋小鬼子,除了吞噬与饕餮,还要恶作剧似的将瓜砸个稀巴烂。
姚公埠是个水乡,除了河港就是田野,空荡荡的没有山脉可以遮蔽,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就是几处芦苇荡,可是眼下正在初夏,小鬼子用火一烧,就什么都完了。再说,芦苇也不是成片成片的,多半是东一撮,西一片,想要隐匿着实也难。
田野里倒是有不少麦秸垛,村中的道地上也有。远远的看过去,像极了坟堆头。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鬼子来了!鬼子进村了,就像老虎下山来了,洪水漫过堤泻泄了,村子里全乱了。有往芦苇荡中钻的,有争先恐后上船的,也有拚命地想藏身到麦秸垛去的,全然不顾被一把火活活烧死了,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天极苍黄,云极紫红。猛日头下像是着了火,原先藏蛇藏老鼠的地方,现在都有人往里边钻。有头已钻进了里面,而身子还露在外面的,翘着个屁股,露出了一柁白花花的肉。鬼子看见就朝那光屁股上一刺刀,随着杀猪似的一声嚎叫,便哗啦啦地喷出一滩血来。
更有两只脚露出在外边,不停地哆嗦的,结果被鬼子的中队长野村用东洋刀劈了下来。
野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的手下就开始了杀人比赛。有的用机枪扫射在原野上奔跑的小女孩,她跑机枪就打,她停机枪就停,原是为了取乐子。有抓住了一个给另一个剥皮的,那个剥皮的颤抖着握刀的手,这一刀下去,发出一声惨叫,扔下了尖刀,人就疯了。
鬼子用刺刀往麦秸垛里面捅,有捅死在里面的,用火烧,也有烧死在里面的。
可是,偏偏也有不要命的,竟然还有在生死线上勃发了本能的,相拥着的男女,全然不顾随时会有刺刀捅进来,大火烧进来,居然在里面忍不住发生了ròu_tǐ关系的。小鬼子将麦秸垛挑开了,露出了一双赤身露体的男女,紧紧地相拥着,人死了身子就僵硬了,比铁还要硬,想要分也分不开,结果将手指手臂掰断了也没能将他们分开。
甚至还有一对浪漫的青年男女,逃到了一条小船上,鬼子叽哩呱啦地向他们喊了话,他们听见也当作没听见,干脆就将东洋鬼子的话当成了放狗屁。在清波荡漾的浣江上,小木船不停地荡来荡去,摇晃个不停,他们在里面相亲相爱,不时地呻吟着,颤动着,高潮迭起,至乐销魂,石榴裙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了。小鬼子的机枪一阵猛烈的扫射,还用上了小钢炮,结果小木船就被击沉了,连人带船慢腾腾地沉到江底里去了。
少爷老海就是在那时认识姚月英的,那时,他被小鬼子一路追着,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姚月英发现了他,情急之中就不顾了大姑娘的羞涩,拉着他就往一篷芦苇丛里钻。后来,什么事情也没有,东洋兵走了,他们居然躲过了一劫,还真是奇迹。
姚公埠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安祥。埠头船来船往,江边芦花似雪。
姚月英的家在姚公埠古镇的老街上,狭长的弄堂里面。家里有一条小木船,祖祖辈辈风里来,雨里去,靠在浣江上打鱼为生。
姚月英的父亲姚庆篷并不知道老海是枫桥古镇陈家大院的少爷,更不知道他刚娶进了千金小姐江藻,也就不知天高地厚,想招老海做上门女婿。他留老海在船上吃饭,三杯黄汤落肚,就将这一层意思说了,害得在船头织网的姚月英一下子羞红了脸,恨不得跳进浣水中去,化作了一条美人鱼。
老海自然没有立即答应,但也不想当面伤他们的面子,就说眼下兵荒马乱的,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等打跑了小鬼子再说。这当然不是他的心里话,因为老海眼前始终晃动着的一个倩影,她就像是月宫中的嫦娥,浣江边浣纱的西施,她就是越风茶楼里的茶人若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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