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及后堂,从上而下共有三层,计有较为宽敞的客房百来间。两名伙计掖着苏昌走进底层最靠左首的房内,该房乃是租定给苏昌醒酒特用的。那老板跟着走进,熊志契进去后再将房门关上。
建宁不便一同进内,乃留在房外鉴赏院落内的假山怪石、名树盆景。
因为这间房是特意租予苏昌的,诸物齐全,以备他喝醉酒时应付各种不适的征状。
那两名伙计扶着苏昌刚刚躺于榻上,他便觉胸膛胀闷,喉间咕咕连响,一个半侧起身,立即呕吐个不休。所呕物事黄稠稠的,腥臭不堪入鼻。
一名伙计端过痰盂,置于榻脚,身子坐在床沿上,右手托着苏昌后背,左手轻抚其胸,好让他尽呕出来。另一名伙计则拿块抹布,拭净适才他所狂呕出来的污秽物。这一连串的动作,他们办得是既轻快又是熟练,可知这是服侍苏昌多次后累积的宝贵经验。
待他呕到无物可再呕之后,一名伙计坐在他近旁,扶稳他半躺着,另一名伙计则用块湿热毛巾替他揩净了脸庞。这时候,那老板才端着一盅物事过来,揭开盅盖,用调羹一勺一勺地喂他进食。
盅内所盛之物正乃白糖煮葛粉,其功效恰好是清热解酒、止渴除烦,四季都能适用,尤其是在酷暑的夏季,更添实效。
那老板喂完了一盅,吩咐两名伙计扶正苏昌睡好,盖上被单,再叫一名高瘦的伙计去倒掉污秽物,才有时间对熊志契道:“没事了,苏公子已将整盅的白糖葛粉糊服下,过阵儿便会醒转。”
熊志契听了此话,总算是能放宽心怀了。
是时,清楚地听见建宁惊恼的口吻道:“放手,你放手嘛!”她的性子特为柔弱,气量和平,责人向来不惯重语厉辞,但细辩她此话的语气,讲得是十分的惶急,彰示着她心底已够愠恼的。
随听一把流氓气十足的嗓音得意笑道:“你让我放手?嘿嘿,既然教我握上你这只可爱得要人命的小手儿,那是砍了我的头也不舍得放的。如你这般细皮嫩肉、娇娇滴滴的公子哥儿,本公子生平从所未见,我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今生今世都要将你留在身边。假使你看不惯我与那些骚狐狸们厮混,那我就顶天指地来向你起个誓言,终生不再亲近女色,这样你够满意了吧?够疼你了吧?哈哈……”
建宁被那无赖公子狎辱到了此等份上,倍感愤急,扬着声音道:“我不要跟着你,也不要你来起什么誓言,你放手了好不好?”
那人笑道:“不放便是不放!“此言一出,响起哄堂笑声,看来还是一大群流氓狂肆胡为呢。
隐忍至此,熊志契再也忍不下去了,开门闪了出来,一目可见在院子的假山旁,一位二十刚出头、肥头胖脑、衣冠楚楚的公子左手抓着建宁右手,右手作势便要往摸她的脸颊,吓得堂堂一位公主惶叫声声。他身后是七名一色穿扮的硬汉,瞧其模样及神态可猜到应是这公子的随从,这伙人均是色眯眯地看着那公子戏辱建宁这一俊俏无双的“公子哥儿”,颇引为乐。
熊志契发声叱道:“快放手!”
那公子斜眼侧睨着他,张口谩骂道:“浑小子,你在那儿嚷嚷地啰嗦些什么?”
熊志契紧盯着他道:“我叫放开手,你听到了没?”
那公子怒瞠铜铃大眼道:“浑小子,你在大放狗屁呀?凭你也配来多管闲事?我呸!警告你,趁着本公子尚未改变主意之前,赶早抱头缩颈逃离此处,否则的话,会有你好受的。”
当他自我沉醉于逞着刁嘴傲慢忘形的时际,骤觉身前人影一晃,旋觉左手手肘上的“小海穴”一痛一麻,左边身躯烧热乏力;紧跟着腾腾腾往后急退三步,方能站定。缓过气来,又骇又怒,冲着熊志契狰狞着脸道:“你……你这浑小子使了何妖法?”
熊志契才懒得去理睬他,转向建宁公主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建宁一双美眸滚动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一副随时便欲悲泣之样,惹得几多男人为之心颤,颤着声带道:“我没……没事儿!”说完背转娇躯,举袖拭了拭眼泪。
熊志契往常的忍气功夫甚为到家,纵连一国之君的康熙也有意向他求教,刻下看到建宁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容颜,为之心酸;想起这言行不谨的公子竟敢欺侮她,累她受惊、害她欲泣,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太过惹人懊愤,圣人亦冒火,虎着脸瞪紧那公子。
那公子天生一副惫赖脾气,更有深厚的家底可作自恃,屡屡就是好了伤疤便忘了痛,刚给熊志契至乎其神的手法弹中手肘穴位时,还对他存有畏憎交杂的心思。转眼间麻痹消尽了,自忖仗着人多势众,胆量又盛了起来,狠瞪着他怪声怪气道:“本公子自跟他叙话,你这小子来此瞎掺些什么?你又是他什么人了?”不管多么目中无人,尝过熊志契带予他的震撼,对他畏惧还是有些的,称呼上便去了个“浑”字。
建宁早便躲到熊志契身后,等不及他回话,抢先道:“他是我的表弟!”语音清柔飘韵,得能蒙她喊这一声“表弟”等亲戚的人,福分何其令人艳羡。
那公子一对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继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大相信,道:“你俩会是表兄弟?呵呵,怎么望来望去都不大像呢?做表哥的天姿玉面,年齿更幼,而表弟呢样貌平平无奇,反而老熟得多,谁会傻傻地信你俩是表兄弟?谁会信呀?”
其实他这话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