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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今天的飞行任务是从广州飞回武汉。机上人不是很多,大多数旅客都带着口罩。因为一种怪病正在广东地区疯狂蔓延,据说通过空气就可能感染。直到2003年的3月,官方才证实这种病叫做“急性传染性非典型肺炎”,英文名“sa”。而在此之前关于这种病的传言已经满天飞。
“客舱部也不许我们服务的时候戴口罩,这要是传染了,可怎么办?”说话的是后舱四号乘务员。
“是啊,我早上还跑去机场附近买板蓝根,都已经卖脱销了,只抢到几瓶白醋。”五号乘务员说。
飞机已经进去平飞阶段,程雪正忙着把餐车拉出来摆上饮料。“在政府没有出面说明之前,客舱部当然不会允许我们戴口罩服务了。”
“小雪,你不怕吗?”
“我总觉得也没那么容易传染吧。”
“可别这么说。我一个亲戚的邻居前几天被隔离了。就是和一个感染者坐了同一辆公汽。据说已经开始发烧了。”
“这么可怕啊,那我们飞机上要是有人感染了,那不是惨了!”
“咳咳!”程雪故意咳嗽了几声。两个同事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最后一排的旅客也扭过头瞪大了眼睛。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正常着呢。”程雪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对最后一排旅客说道。
三个小伙伴齐齐低头,伸出了舌头。
此时中舱的呼唤铃响了。程雪走出客舱,来到需要服务的旅客面前。这个按呼唤铃的旅客是位中年女性,保养得不错,穿着很体面,戴着墨镜,一串珍珠项链挂在高领毛衣的领子外面,一只手腕上是带着一块浪琴手表,一只手腕上带着白金手链,胸前抱着巴布瑞。看到程雪,把墨镜往下一拉,从上面看出来,略带鄙夷的说:“你们飞机上有口罩吗?”
“对不起,女士。我们飞机上没有配备口罩。”程雪客气的回答。
该旅客取下墨镜,面露惊讶,指着程雪的鼻子大声的说:“什么?!没有配口罩?你们中国的飞机上面居然连口罩都不配。你知道我是谁吗?”
程雪虽然飞行经验不多,但是伶牙俐齿,可不会就这么认怂。“打扰各位旅客了,有谁是和这位女士一起的吗,这位女士突然失忆了。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周围旅客掩面偷笑。
“怎么说话呢你!”该女士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这十几年我第一次回国。刚从洛杉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转到你们飞机上面一看,大部分人都带着口罩。一问才晓得你们中国闹瘟疫呢。闹瘟疫为什么不给客人配口罩,你说是不是你们的问题!要是我感染了,算谁的?你说呀,你说呀!”
周围旅客不满她口口声声“你们中国的”,纷纷帮腔说道:“口罩都是自己买的。谁告诉你飞机上配了。”
“她们空姐不也没带口罩吗?”
“关你们什么事!她们不戴口罩是她们的事。想死谁还拦着?!我作为上帝,今天非要口罩不可。上帝要口罩,你敢不给吗?不给我就投诉。”这个女人的两瓣嘴唇像粘不拢的饺子皮,程雪就想着怎么能把这饺子包圆了,免得露馅。想到这里,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还敢笑?我今天非要投诉你不可!你的工号是多少!”女人看见程雪没来由的笑更是怒不可遏。
“您等等,我去拿意见卡。”程雪一听说要投诉,就笑不起来了。
“你别拿了!这是我富余的新口罩。给她吧。我最烦有人为难小姑娘。”后排一位商务人士装扮的男士实在看不下去了。
“谢谢您。可是这样不合适吧。”程雪感激地说。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种旅客的臭毛病虽然说不该惯着。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可悲的事你们公司也不会站在员工的立场说话。”商务男士说话间有些忿忿。
“你说谁呢?”这位女士听他这么说,调转了枪口。
“口罩给你了。甭废话!不就是要个口罩吗?扯那么多干嘛!”商务男士把口罩扔了过去。
女士拿着口罩也不敢多言了。
后来听乘务长说帮她解围的这位商务男士以前是她们公司最年轻的机长,名叫涂宏伟。是当年飞行部公认驾驶技术最好的飞行员。因为风头太盛,本身又有些张扬,一些老机长心态不好,挑着他的班跟飞,找机会发难。在一次落地过程中,原本应该是涂宏伟左座操作,老机长却执意换位。在进近阶段,老机长想着给涂宏伟一个下马威,炫技般的没有按照预定程序执行,而是提前放了襟翼,当时能见度已是边缘,这么做很危险。涂宏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示风险,要求老机长立刻复飞,老机长仍一意孤行,结果在接地前右发擦碰天线,万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事后该事件被定性为严重事故症候。据后来局方的调查报告显示,飞机落地姿态如再偏差5米,将机毁人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老机长由于在民航圈有着深厚背景,仅仅停飞了一年。而涂宏伟作为当班责任机长被终身停飞,一时难以接受的他递交了辞职报告。后来自己开了个投资公司,渐渐做大。能够如此跨界还取得成功,用乘务长的话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涂宏伟的出现,客观上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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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辰本来说好是要来接她的,程雪在机组车上收到短信,说他今天来不了了,没有说原因。程雪打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