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叫昆仑山,山顶有座寺,寺唤盗门寺。罗庭山站在山脚下仰望这高耸入云的山峦,长长的天梯虽不陡峭,但布满青苔,就在那云雾缭绕的山顶上若隐若现的一角琉璃瓦,就是罗庭山此行的目的地,盗门寺。
一直站在罗庭山身后的刘婉婷此时走上前与他并肩,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跪在了第一阶天梯前,“一步一叩首,神灵方可见”罗庭山闭上浑浊的老眼,与刘婉婷一起磕下了第一个头。
从昆仑山底到盗门寺的天梯一共一千一百九十九阶,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整整耗费了三天三夜一路跪拜到了昆仑山顶,在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之中,依稀可见些朦胧的烛火,两人搀扶着站起来,膝盖和额头早已磨破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两人颤颤巍巍地朝着烛光走去,烛光闪耀的地方是座富丽堂皇的古朴寺庙,庙门紧闭门柄落满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打开过,门两侧各挂一盏红色宫灯,烛火摇曳舔上宫灯的外壁,可这妖异肆虐的烛火却伤不到宫灯一丝一毫,宫灯上用奇异的黑线秀了个关字,另一盏宫灯并未点亮看不清楚模样。
罗庭山在刘婉婷的搀扶下靠近寺门,敲了几下门环,许久不见门开,这时头顶烛火更加肆虐,罗庭山抬手准备再敲一次,此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个模样好看的少年,眉宇间的青涩透露他年龄不超过十八岁,黑发懒散的披在肩上,淡青的长袍显得他更为清瘦。少年眸色冷淡,扫了一眼两人,轻声道:“住持今日不见客,请二位明日再来。”语罢便要关门。
罗庭山一急,不顾身上有伤遍上前准备拦着少年,不料胳膊被门夹住,还好少年力度不重,没有伤到,可罗庭山还是疼的面目扭曲。
少年皱了皱眉,稍打开了点门让罗庭山把胳膊拿出去,罗庭山不依,苍老的声线在空旷中极为清晰,“请这位师父通融一下,我们夫妻二人一路跪拜,极为不易,请让我们见住持一面。”
少年嗤笑一声,“来本寺的人又有几个容易的?比你们更不易的比比皆是,难不成住持都要一一接见?”
罗庭山听闻脸色发白,直直的看着少年不肯动弹,一旁被冷落许久的刘婉婷此刻走上来,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少年面色一软,把目光移向一旁,凝视着朦胧深雾眼底神色变换,“寺规不可逆。”这次少年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不复刚刚的坚定。
“这位小师父,你能不能……”罗庭山见状再次开口。“阿弥陀佛,”少年行了个礼,再次推开寺门对二人说道,“贫僧盗门寺寺监,法号花尽,两位施主情随贫僧来,但切不可大声喧哗,扰了住持歇息。”
“谢谢小师父。”
罗庭山也不知在盗门寺待了多久,寺外都是迷雾,终日不见阳光星辰,无法判断时间,花尽把他们带到这间厢房后就没有再来过,之间除了让人嘱咐他们不要外出走动就没再有别的言语,似乎忘了他们一样,每日三餐都是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女送来的,少女不高不胖,皮肤白净,一根长长的蝎子辫垂在身后,笑起来很好看,几日时间和两人聊了许多,每次话题涉及到盗门寺时,少女就会找个理由离开,少女叫杨婷,是个投奔此处的孤女。
直到现在杨婷前来通知他们住持有请,两人才放下心来,罗庭山让刘婉婷在卧房等候,自己一人前去,刘婉婷虽不放心,但也心知自己是一介女流之辈,与其跟去还不如在这里待着,没有过多阻拦,罗庭山一路跟着杨婷来到盗门寺深处的一间厢房,这里处于阴地,再加上盗门寺常年不见阳光,着实冷得刺骨,杨婷上前敲了敲门,一会罗庭山就看见花尽一身青色僧袍,面色冷峻的破门而出。
杨婷不在意的笑笑,“罗老先生别怕,寺监定是又与住持吵起来了,您进去就好。”
罗庭山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澎湃和激动,稳步走进厢房,厢房极冷,这是罗庭山第一感触,厢房内一片寂静,只有一片冷意飘浮其中,门口的香炉散发着异香,一缕轻烟躲过罗庭山向厢房深处飘去,罗庭山下意识的跟上轻烟,在烟雾的尽头,一个青色的身影在朦胧雾气中若隐若现,这段时间来,两人对住持的样貌有过不少猜测,认为这盗门寺的住持虽不至于年过花甲,但必定是个年过三旬的成熟男子,却不曾想到,竟是个唇红齿白,尚未及的女孩子,同样是青色僧袍,黑发及腰,却比花尽多些仙风道骨,一股清冷之气。
“阿弥陀佛,贫僧盗门寺住持,法号九卒,罗先生不知有何贵干?”女孩的声音不像她的容貌般稚嫩,反而多了些沉稳。
“罗先生这话怎讲?你罗家又怎是我一个不足五人的小寺庙可以救的?”九卒抿了口茶,自始至终没看罗庭山一眼。
从九卒说第一句开始房间里的雾气就逐渐散去,直至现在罗庭山已经可以看清九卒的样貌,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发及腰,青色僧袍套在身上显得十分宽大,腕上系了串银铃,却从未发出声响。
罗庭山闻言,眼眶突然湿润起来,“都是我罗家先辈造的孽啊!”
“罗先生这话可有意思了,一百多年前罗家为京城大户,以宅心仁厚,爱戴群民为名,颇得民众拥护,这样的家族,能造何孽?”
“住持有所不知,一百多年前,罗家搬离京城隐居别处。”
“哦?那事我倒是有所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