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秋了，傍晚的燕城有些微冷。
王劫不怎么喜欢秋天，因为他记忆很深刻，自己被赶出燕城的时候，就是这个季节。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刚刚得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悲痛，自己就被当成扫把星，驱逐出宗族，驱逐出自己长大的城市，开始漂泊。
王劫一辈子都记得那天的阴冷。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季节，此刻还吹着夜风，王劫竟然一点都没有厌恶感。
原来，姑娘还有这个作用，驱寒。
“喂，你在琢磨什么？还猥琐地笑了笑。”蓝珊突然问道。
王劫这才意识道自己刚才思维有些开小差。
“没有……嘿嘿。”王劫含糊不清道：“我是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所在的组织好像无孔不入。还有，刚才你们抓走的人是谁？你们到底为谁卖命？”
蓝珊一笑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啊？暂时先回答你一个问题吧，我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问得好，你觉得呢？”
王劫瞪眼道：“喂，我再问你啊，你却反问我。”
蓝珊幽幽道：“佛说，我看大川似念珠，我看大山是香炉，我看贩夫走卒是菩萨，我看飞禽走兽是金身罗汉。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关键是你看我是什么人才重要。”
王劫眨了眨眼，屡了半天没缕出逻辑，不禁哼声道：“佛就不能说两句大家都懂的话吗？怎么但凡佛一开口，就云山雾绕的。要真是如此，我觉得你是个该在我脸上亲一口的人。”
蓝珊突然怔住，松开了王劫的手，一本正经看着王劫。
王劫瞬间局促不安起来，看着蓝珊那毫无表情的脸，赶紧讪笑道：“喂喂，不至于吧，这就生气了？我再和你开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了！”
蓝珊忽然一本正经，冷声道：“别多想，这就是西方礼节性的问候，同时，也告诉你，人……得有梦想！”
说完，小鸡啄米一般，闪电般速度在王劫脑门上亲了一口。
王劫这个二十年的老处男瞬间石化了……
“走啦！”蓝珊抿着唇，垂下头，偷偷一笑，拖着呆住的王劫往前走。
王劫有些感觉不太真切，喃喃道：“喂，刚才我额心怎么暖了一下……要不，你再来一下，让我重新感受一下？”
“滚！”
“嘿嘿，明天不洗脸了！”
“为什么啊！”
“因为可以多留几天痕迹啊……”
……
再往前走，路边出现了几株巨大的银杏树，道路和一旁的建筑也变得古朴起来。
蓝珊问道：“你认识这里吗？”
王劫站住身，打量着四周。
这一带都是封闭式的老住宅，对外只有一个街门。围墙不高，一眼望去，植树栽花，饲鸟养鱼，叠石造景，全都是电视剧里民国时期的布局。围墙上，修、雕饰、彩绘处处体现着民俗民风和传统文化，以五蝠、寿字组成的图案，吉辞祥语的抱柱楹联，一下子打开了王劫的某瞬间记忆。
“这是……林家老宅？”
王劫反问完，自己其实便已经确定了，此地是林家弄堂，可不就是林家老宅嘛！
小时候，他曾经和母亲来过一次，也仅仅一次而已。
因为王家的人，认为因为火灾败家的林家是不详，他们住过的老宅自然也是不详，所以，后来王劫就没被允许来过。
换句话说，这里就是王劫外祖父一家，在没搬进林氏大楼之前居住的场所。
“你怎么带我来这了？”王劫困惑地看着蓝珊问道。
蓝珊认真道：“有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所以，思之再三，决定还是告诉你。怎么样，有没有胆量随我翻墙进去看看？”
王劫看了看黑乎乎的老宅子，一笑道：“有什么不敢？这里好多年没住过人了，老鼠蟑螂肯定很多，就怕你到时候害怕的往我怀里躲。”
蓝珊白了王劫一眼，低声道：“油嘴滑舌！”
说罢，一个加速度，身体如飞燕一般，已经跳上了墙头。
小丫头还不忘朝王劫挑战般勾了勾手。
王劫苦笑一声，一纵身，也随之上了围墙。
两人轻声落地，已经置身院中。
王劫粗略扫了一眼，四合院还是旧时的格局。
北房五间，三正两耳，东、西厢房各三间，房前有廊。院中是老旧的理石地面，丁香、海棠、榆叶梅、山桃花无人打理多年，已经失去了过去的态势，长的郁郁葱葱。中间的大鱼缸破损了一半，石榴树上还挂着几个破烂的石榴，萧条之态尽显。
“一点没变，就是更加阴翳冷清了！”王劫对蓝珊喃喃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蓝珊一努嘴，低声道：“到后面看看去！”
说完，拖着王劫转过了正房廊角，折返到后面去了。
王劫的记忆里，主房后面好像还有一个角楼，据说是过去供奉林家祖宗的地方。
没想到，转过来一瞧，竟然是断壁残垣，一片灰烬。
显然，这里曾经着过一场大火。
“这是怎么回事？”王劫皱眉问道。
蓝珊看了一眼角楼残基，朝王劫认真道：“我……听说，上半年，这里着了一次大火，还……还烧死了一个人。”
王劫眉头一凛，看着蓝珊道：“听说？还是你已经确认？”
他知道蓝珊的本事，既然她会突然想到带自己来这，那就一定是有她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