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华县,锦绣小区。
郭慧兰随意的束了一下头发,将近四十岁的容颜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憔悴。但当遇到小区里的住户打招呼时,即使是这副模样,郭慧兰还是会抬起头勉强的微笑回礼,但下一刻便会更加迅速的朝小区门外走去。
她的双手推着一辆用木条和木板制成的独轮车架,上面摆放了一些简单朴素的t恤衫和一些儿童穿的短裤短裙,或者是一些样式简单的鞋袜,样式和种类繁杂无比。
“嫂子,又要去摆摊啊?”
走到小区门前的时候,保安队长杨青山坐在值班室里抬起头,对周慧兰笑着打了个招呼。
“哎哎,老周在厂里上班,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摆摊又能干什么哟!”
郭慧兰应着声,但并没有停留脚步,而是推着架车,径直朝小区外走去,神色有些匆忙。
杨青山看着这一幕,微微一叹。
周家这户新搬来小区的人家,平时和小区里的人关系也都处理的挺好。不过当一年前唯一的儿子离奇失踪后,周家两口子便日益憔悴了起来。找寻儿子的所有办法都殚精竭虑,但依然还是毫无消息,这便让周家两夫妻陷入了绝望和心痛的氛围中。紧接着又赶上世纪末的下岗浪潮,妻子郭慧兰被厂里的老板辞退,际遇可说是惨不忍睹。而丈夫周国勇虽然还在宏丰厂里担任车间主任,避免了被裁员的危险,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周主任在上班下班期间的神色,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
这种种的连番打击之下,想必就算是个铁人恐怕也会心力交瘁的吧!
杨青山看着郭慧兰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
“清仓大处理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十块钱不多,十块钱不贵,十块钱一件靓衫很实惠……”
郭慧推着架车来到县里的商贸市场前,把架车子停十字路口,顶着炎炎的烈日,一边笑着和旁边的同行打着招呼,一边快速的整理起车上的货物。待一切准备完毕后,郭慧兰便随手打开了架车前的高音喇叭,开始对过往的人群推销着架车里的货物。
由于地摊衣服都是面向中下层消费者,价格是主打因素,所以郭慧兰的口号便以低价为主。
周围同样摆地摊的同行不在少数,也都像是拼了命一样的招揽顾客。
郭慧兰等人的货物虽然和大多数店铺的进货价格在同一个价位,但因为是地摊商,所以销售起来其价格便相对便宜了不少。
只不一会,周围的人群便有不少被郭慧兰等人的叫喊贩卖声吸引了过来。
于是时间便在一阵阵的讨价还价中消逝了过去,整个商贸市场前的这一带,一时间便因为郭慧兰他们摆地摊的原因而热闹非凡。
从早上九点钟一直到中午四点钟左右,郭慧兰无时无刻不在照顾着自己的生意,即使喉咙冒火也在所不惜。
期间除了一顿从家里带来的盒饭和乘着茶水的保温瓶之外便再无其它进食,而旁边那些像郭慧兰这样摆着架车贩卖各自物品的商贩也大抵是如此的过活着。
“老王,帮忙看一下,我去方便方便!”
招呼好了一个顾客,在空闲的当儿,郭慧兰便挎上了自己装着找零的钱包,对旁边的同行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后便挤进了人群,向着商贸市场里的公共厕所走去。
“去吧去吧!”老王点头应允。
她和郭慧兰一样,适逢不幸遭遇到了下岗浪潮,如今同样是摆地摊为主,平日里和郭慧兰关系处的挺好,像现在这样临时互相照看一下生意的情况也时常发生。
而去方便的郭慧兰心中则是记挂着自己的摊位,急急忙忙去了一趟厕所后,便迅速往自己的摊位前返回。
只是抵达摊位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郭慧兰心中猛地一揪。
“谁让你们在这里摆地摊的,啊?你们这是扰乱社会治安,污染社会面貌,知道吗?”
一群穿着不同衣服但是胳膊上却同时系着一道红色围巾的年轻男子,此时正站在老王等人的摊位前,不断的叫嚣着。
他们脚下的动作不断的踩弄着,有一些商贩的销售品一时间被踩的乱七八糟。旁边无人看守的郭慧兰的架车也不能幸免,直接被其中一名年轻男子踹翻倒地。
郭慧兰心中顿时慌乱之极。
这些人是工商局派遣下来的“联合执法大队”,说起来无比气派,实际上却全是非正式工,大多是一些卫生局、公安局、环卫局以及工商局四个部门里的旁系或者闲散人员,职责便是对市场上的一些摆地摊的小商小贩,以及一些流动摊贩等人进行疏通管理。
好听点,这些人就叫城市面貌管理者,但是私底下,更多的人愿意喊他们是披着合法外衣的流氓恶霸。
“联合执法大队”属于地方性组织,在前不久刚刚被同意归属进建设局,同时改名为“城管”。
“哎呀,要死啦,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欺负我们老百姓呀!”
郭慧兰听着这道凄厉的叫声,眼睛也在瞬间通红了起来,这是老王的哭喊声。
老王是一名比郭慧兰的年纪还要大上不少的妇人,生活极为简朴。此时大哭大闹也是有原因的。
按照常理,只要给予这些城管一定的占道费用,这些城管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这些生活不易的小摊贩。而实际上,几乎所有在这一带摆摊的摊贩都明白这一点,并且也全部都付诸了行动,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