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下旬的清晨,屋顶上的冰雪还没有融化,整个京城还是充斥着透心的寒意。
身穿蟒袍的林晧然在吴秋雨的相送中,跟着往常那般钻进了轿子,而后便是端坐在轿子朝着紫禁城而去。
随着新年假期的结束,他跟徐阶的争斗必定又重燃战火,这个朝堂就如同这个轿子般,却是不得片刻的安宁。
由于今年是大比之年,近期便要敲定会试主考官的人选问题,三百名新科进士的恩师无疑是沉甸甸的政治资源。
正是如此,他这边有意让郭朴成为会试的主考官,而徐阶那边必定是希望由次辅李春芳来主持会试。
林晧然对于这个事情却是暗自头痛,虽然郭朴的资历远胜于李春芳,但李春芳终究是资源更高的阁老。
一旦他这边没有过硬的理由,那么此次李春芳才是会试的不二之选,郭朴和陈以勤则要等到三年后才能有机会主持会试。
至于原本历来最有希望主持会试的礼部尚书张居正,而今面对着郭朴、李春芳和陈以勤三位前辈,却是没有任何的胜算。
林晧然坐在轿子闭目养神,身体随着轿子微微摇晃,脑子却是想到昨晚得到的情报:徐琨跟武清伯往来甚密。
不得不说,徐琨确实比徐璠更是能干,仍然成为了徐阶的左膀右臂,让这个朝堂变得越来越复杂。
最让他重视还是第两份情报,徐阶借助春节假期的缓冲,已然是面见了隆庆,似乎是化解了海瑞的奏疏所带来的危机。
海瑞的奏疏虽然显得吓人,但除了罗列徐家的一些罪状,却是没有实质性的罪证。一旦隆庆不打算深究,那么徐阶仍旧能够稳坐在首辅的宝座上。
林晧然亦是渐渐地明白:隆庆跟嘉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对父子本质还是自私自利之人,更是在乎自己的利益得失。
紫禁城,午门前广场。
这里已经汇聚着一大帮官员,他们已然还沉浸在春节喜庆的氛围中一般,正是在这里愉快地交谈。
“下官拜见林阁老!”
“下官恭请林阁老钧安!”
“下官敬请林阁老勋安!”
……
众官员见到林晧然从轿子走过来的时候,当即纷纷进行见礼道。
随着徐阶越来越不得“人心”,大家已然是默契地拥护起林晧然,却是希望林晧然能够扛起文官集团的大旗。
林晧然保持着礼貌地点头回应,来到最前面见到郭朴便是打招呼道:“我本以为已经够早了,却没想到还是落到了郭公的后面!”
“年纪太了,时常不到三更便会醒过来!”郭朴跟着林晧然亦是有一说一,显得苦涩地说出缘由道。
却是岁月不饶人,虽然他现在已经入阁拜相,但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亦是少了年轻时期的精力,亦少了那份干劲。
“郭老说笑了,而今知天命才没几年,身体亦是硬朗,愿跟郭公再同朝十余载!”林晧然却是认为郭朴远不算老,却是干劲十足地微笑道。
郭朴倒是知道林晧然确实不会希望他现在便离开,抬头望向午门的城楼道:“今日皇上应该不至于再让我们干等了吧?”
却不知是隆庆真的病了,还是没有从假期的好日子中缓过劲来。隆庆昨日以身体不适为由罢朝一日,让他们喝了一早上的西北风,而后被宣告今日罢朝一日。
只是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限度,昨天隆庆得到一天的偷懒,若是今日早朝再放百官的鸽子,恐怕百官就要大面积上疏弹劾了。
隆庆其实是幸运的,若不是林晧然跟徐阶的斗争正处于白热化,加上科道言官早前被林晧然和高拱联手收拾一番,现在那帮科道言官恐怕骂得隆庆怀疑人生了。
“上朝喽!”
时辰一到,城楼上的太监便是大声地喊道。
文武百官一起走向紫禁城,轻车熟路地来到金銮殿,待到哈欠连天的隆庆帝出现,众官员在五位阁老的带领下行跪拜之礼,高呼万岁之声。
隆庆帝的脸色明显不佳,永远是一副没有睡饱的模样,却是跟往常那般无精打采地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员跟着以往那般进行了谢礼,便是纷纷从地上站起来道。
站在红漆圆柱旁上的陈洪显得尽心尽责般,又是扯着嗓门对着百官唱道:“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众官员纷纷望向站在后面的五位阁老,而郭朴等人却是望向了徐阶,只是徐阶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林晧然看到徐阶没有动静,却是不好由自己站出来直接捅破海瑞上疏弹劾徐阶一事,故而并没有站出来奏事。
看到五位阁老都没有动静,身后的礼部尚书张居正站出来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张爱卿,请奏事!”隆庆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却是急忙抬手道。
“皇上,太子乃国之根本也,关乎大明的根基。皇长子今已经五岁,臣恳请册封皇长子为太子!”张居正显得石破天惊地说道。
这……
在听到张居正竟然要请立皇长子朱翊钧为太子的时候,整个金銮殿当即变得落针可闻,很多官员的脸上浮起震惊之色。
册封太子无疑是一件头等大事,只是张居正在这个时候上疏请奏册封太子,已然是要投下一个重大的政治赌注。
隆庆听到张居正竟然抛出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提案,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同时若有所悟地扭头望向徐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