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夜晚,寒风呼啸,卷起乱草,微寒的风如同冬季的冰水,寒人身心。
周毅已经为老人包扎好了伤口,期间,两人都沉默着。
随后,老人便拿着芥菜,往门外的井口走去,想要用清水洗净上面的泥土和血迹。
“奶奶!”周毅有些难受,欲言又止,望着沉默的奶奶,开口道。
见老人没有反应,不理解他的心思,他气头一上,直接跑到老人身边。
他将芥菜,从老人的手中一把夺了过来,而后重重的丢在了地上。
老人苍老的手,自然不够周毅的手有力,芥菜被一把丢在了地上。
老人却仿佛感受不到周毅的生气,心平气和。
她转过头,只见到青翠的菜叶,被丢弃在肮脏的石地上,沾上了尘灰,有点怜惜。
她放下拐杖,刚想弯下腰去捡,就被周毅双手牢牢的顶住了。
“奶奶!你那么老了,还整天跑老跑去干嘛?就为了一把芥菜,你就把手搞成这样,值得吗?!”
周毅十分激动,到后面越来越大声,近乎呵斥般的道。
“你最喜欢吃芥菜,想给你吃点好的。不要一天到晚都吃馒头干粮。”老人并未动怒,只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他听到这里,滚烫的泪水,就不自觉的开始从双颊滑落,他咬着牙,紧闭着眼,身体有些无力。
他双手在莫名的颤抖,而后慢慢放下,离开了老人的双臂。
此时,老人缓缓弯下了腰,捡起了芥菜,随后向门外走去。
他并未阻止奶奶,而是站在原地,流着泪,握紧了双拳,指甲都在掌中留下了深深的印子,心绪难明。
可以说,大荒的生活条件十分辛苦,不止是周毅这一家,包括昌平村,甚至更多地方,都是如此。
因为大荒的土地是贫瘠的,雨下的少,而蔬菜大米缺乏滋养,难以存活下来,这样食物品种就相当的稀少。
而且对于昌平村的平凡人来说,没有那种能力去猎杀大型凶兽。
只能靠平时凶兽自相残杀后,留下来的腐烂尸体,来当作肉源。
而这里似乎十分之偏僻,连凶兽基本都不可见,起码要翻越几座大山,越过几条河流,才得以见到。
运气好时,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肉,运气不好,可能半年甚至一年都没有肉吃,所以主食都是馒头和粗粮。
连芥菜这种,在这方土地都相当的稀少,所以一餐能吃到芥菜,都是相当的奢侈了。
过了不久,周毅婆俩,开始吃晚餐了。
简单的摆设,粗陋的布置,木床上铺垫了一张木板,上面摆了两个碗和两双筷子,这就是饭桌了。
碗角还是有缺的,筷子长短不一,明显是自己用木块刀削所造。
碗内装着稀淡的粥水,如同淡淡的米汁一般,米粒却难以见到,但这是比较隆重的一餐了。
平常吃馒头粗粮,很少能吃到粥,更别说米饭了。
此时,老人两只手中,分别端着一个破碗,一碗里面盛着一碗青菜汤,另一碗就是芥菜了。
老人坐到木床另一端,将两碗放下,碰了碰周毅的头,说道:“吃吧,肯定饿了。”
周毅神色有些暗淡,眼圈通红,此刻他夹起了一根菜,就往嘴里送,并且端起碗,大口的喝着粥水。
可喝了一会,他就停下来了,刚好的温度,稀少的米粒,粥水碰着他的嘴,可却怎么也喝进不去了。
仿佛有什么,哽在了喉咙,难以说出口。
他的牙咬着碗口,紧闭着双眸,一滴滴泪珠,不停的掉落,落在了清淡的粥水中。
粥水与眼泪交织,苦与清交织,咸与淡交织,它们混在一起,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滋味难以说明。
老人坐在那,一语不发,雪白的发鬓,苍老的脸庞,还有脱落了不齐的牙齿,铭刻了太多岁月的痕迹。
周毅是一名孤儿,从小无父无母,身世不知。
他唯独知道的是,从出生开始,奶奶就如同大树一般,为他遮尽风,挡尽雨,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他。
直到现在,他已经十二岁了,老人年华早已不在,将剩下的岁月也一点不剩的留给了他。
即便头发早已雪白,即便脸庞早已苍老,她不倦,也不厌。
周毅心里清楚的知道,家里的条件状况。
所以他,相对于大荒里的孩子来说,早熟了点,他希望将一切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扛。
因为他只希望奶奶,享受人生的美好,陪伴她走完人生路的最后一遭。
八旬大寿,在这种灵气贫瘠之地来说,已是长寿。
随着近期,老人视力听力的不断退化,还有整天忘东忘西,身体出各种毛病。
他就已经知道,奶奶离生命的终点不远了。
他不想承认,不愿承认,可是现实就是如此,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老人伶仃孤苦,劳作了大半生,未生未嫁,十分艰辛。
可到现在,她依然不顾身体年迈,为了孙子,要跑到大山深沟里去摘取食材,只为他,吃的更好。
一生...只为他。
不是亲情却胜似亲情,血浓于水,平凡而伟大的爱,是周毅心中最宝贵、不可取代之物。
他放下碗筷,擦去泪痕,抬起了头,望着老人。
这一刻,他的眼神坚定,如同超越了年龄,走向成熟。
老人望着周毅的眼,露出了欣慰的笑,缓缓开口道:“奶奶到现在,还一直很内疚,没能给你好的生活,让你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