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双掌合十,叹息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佛慈悲,阿弥陀佛。特么对于1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他虽然在念着佛号,却连一点悲伤的样子都没有。对墨九星的死,他显然也并不太同情。
皓天笑了笑:“出家人不该幸灾乐祸的。”苦竹:“谁幸灾乐祸?”
皓天:“你。”苦竹苦笑道:“出家人应该有好生之德,可是他死了,我的确不太难受。”
皓天:“你这和尚虽然多话,说的倒好像都是老实话。”
苦竹叹口气:“老实说,若不是因为我有多话的毛病,现在我早已当了大相国寺的住持。”
皓天笑了。他觉得这和尚非但不俗,而且很有趣。
苦竹又开始念经,超度墨九星的亡魂。
皓天忍不住打断他的经文:“这里做法事的,只有你一个?”
苦竹:“别的和尚都已睡着。这里虽然是个庙,可是到这里来做法事的人并不多。到这里来的施主,大多数是为了吃素斋,看风景的。”
叹息着又道:“老实说,这个庙简直就跟饭馆客栈差不多。”这的确又是老实话。
皓天又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会死的?”苦竹摇头。
皓天:“就是因为你太多话,所以他才会死。”
苦竹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施主一定是在开玩笑。”
皓天:“我从不在死人面前开玩笑。”苦竹:“施主难道还看不出他是被毒死的?”
皓天:“你看得出?”苦竹:“这里的蛇大多数有毒,何况还有蝎子、蜈蚣。”
皓天:“有些人天生就能吃五毒,那些毒虫也毒不死他。”
苦竹:“可是除了他自己抓的那些毒虫外,他并没有吃别的。”皓天:“那些毒虫既然是他自己抓的,怎么能毒得死他?”
苦竹怔了怔,喃喃道:“看来这件事倒的确有点古怪。”
皓天却又笑道:“其实这件事并不古怪。”苦竹不懂。
皓天:“他的确是被那些毒虫毒死的,只因为那些毒虫身上,又被人下了种他受不了的毒。”
苦竹:“是谁下的?”皓天:“不知道,也许还在附近。”
苦竹:“这跟我多话又有什么关系?”
皓天:“有关系。若不是你多话,别人怎么会知道他吃的是五毒?”
——别人若不知道他吃的是五毒,又怎么会在那些毒虫身上下毒?
苦竹说不出话来了。皓天:“像他这种人,无论谁对他不起,他无论死活,都一定不会放过。”
苦竹喃喃道:“活着时是凶人,死了也一定是恶鬼。”
皓天:“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些。”苦竹变色道:“我……我小心什么?”
皓天盯着他,缓缓道:“小心他忽然从棺材里跑出来,割下你的舌头,让你以后再也没法子多话。”苦竹脸色变得更难看,忽然道:“我的头疼得很,要去睡了。”
皓天:“你不能走。”苦竹仿佛又吃了一惊:“为什么?”皓天:“你若走了,谁来超度他的亡魂?”苦竹:“他用不着别人超度,这种人反正一定要下地狱的。”
星光闪烁。大殿里充满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秘之意。
黑暗中仿佛真的有些含冤而死的恶鬼,在等着割人的舌头。苦竹简直连片刻也呆不下去,连手里敲木鱼的棒槌都来不及放下,掉头就走,走过门槛时几乎被绊了个跟斗。
皓天看到他走出去,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出家人本不该怕鬼的,除非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他是真的怕鬼,还是怕别的?
皓天还没有走。他不怕鬼,因为他没做过亏心事。
他站在冷风中,喃喃道:“墨九星的尸体,究竟是谁保留的呢?”
声音很轻,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谁也不会答复,他本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在这时,苦竹忽然又从外面冲进来,张大嘴,伸出舌头,仿佛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来。
皓天忽然发现,他不但脸色变了,舌头的颜色也已变了,变成种可怕的死黑色。苦竹指着自己的舌头,好像要对皓天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皓天冲过去,才发现他舌头上有两个牙印,竟是毒蛇的牙印。苦竹的舌头在嘴里,毒蛇怎么会咬到他舌头上去的?莫非这里真有恶鬼要封住他的嘴?
苦竹忽然说出了一个字:“刀!”
“你要我用刀割下你的舌头?”这句话说出,皓天也不禁激灵灵打个寒噤。
只见苦竹的舌头越肿越大,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一咬。一截舌头被他咬了下来,血溅出。血也是黑的。
苦竹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呼。叫声戛然停顿时,人已倒下。
临死之前,竟还是割下了自己的舌头。这多嘴的和尚,无论死活都已不能多嘴。
风更冷。皓天迎着风走出去,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就像是一粒粒冰珠。
他实在也不敢在那大殿中待下去。他不怕鬼。
可是那大殿里,像是隐藏着一些比鬼更可怕的事。
远处传来更鼓。三更已过。这古老的城市里,灯火已寥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黑暗。
若是在夏天,也许还可以找到一两处喝酒吃宵夜的地方。只可惜现在还是冬天。也许就因为现在绝对找不到酒喝,所以皓天忽然觉得很想喝两杯。
他叹口气,走出横巷,实在不知道该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