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足浑张了张嘴,又看向慕容麟:“贺麟……贺麟他……”
“贺麟自有人来照顾。”慕容垂说。
小可足浑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马上慕容麟皱了眉,脚下一蹬跳下马来,刚要走到她的跟前去搀扶便被慕容垂一声呵住:“滚回去!”
慕容麟一瞬抬头,眼中朦胧的泪水有如一把寒刃,寸步不让地抵着慕容垂的胸口。
身后慕容令有些局促,压低了声音向慕容麟道:“贺麟,快回来……”
慕容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看向小可足浑。
女人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正如一条细细河川一样顺着面上流下来,晕了她悉心描画的妆容,也仿佛是河走久了冲出的河道。
她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慕容麟感觉到自己的唇齿止不住在地打颤,脚下软软,如何也迈不开向前的步子,只在不自觉间徐徐向后退却,直到后背撞到马肚子上,引得那畜生嘶鸣一声。
慕容令向他伸出手来,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总算是扶住上了马去。
再回看时泪眼已然模糊,于是未能看到小可足浑眼中最后一缕希望的落下。
慕容冲心不在焉地往棋盘上下了一子,对面慕容凤笑了笑,将自己手上的一子也下出去,拍拍手站了起来,得意地说:“今日真是没意思,我又赢了。”
慕容冲茫茫然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又低头打量棋局,一边还问着:“啊?什么?什么时候赢的?怎么又赢了?”
“你是怎么了?下棋要全副身心都在这棋上,可我观你今日,已是神游天外,魂离体外了。”慕容凤说:“你怎么了?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哪有什么开心的事……”慕容冲向着窗外看了一眼,说:“没什么。”
“你既不肯与我说,那我就为你猜猜。”慕容凤走了两步坐到他身边,偏头对着他的脸道:“可是因陛下的事?太后的事?”
慕容冲摇摇头,一手撑着他的额将他推远了些:“你别瞎猜了,你猜不中的。”
“你的心思,我还有猜不中的时候?”慕容凤拨开他的手,说:“我再猜猜看……”
“大司马!”倏忽外面传来了一阵皮甲碰撞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侍从开门放进来一位虎旅的兵士,单膝跪在地上对慕容冲报告说:“吴王未在北郊停驻,径直向邯郸方向而去。”
“驾!”
马蹄翻起草木灰土,作了扬尘散失在夜里。马上的人张着嘴喘着气,热气到了空气中冻成白烟,双腿紧紧夹着,马儿便跑得飞一样快。
慕容麟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抹眼睛,唇齿轻动。
“母亲……”
吴王谋反。
慕容凤与慕容泓各自领一队虎旅将兰府与吴王府团团围了起来,慕容冲另帅一队将兰容华居住的宫殿堵住,几个兵士向殿门用力一撞,待门开后一股脑冲了进去,看到里面的场景后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纷纷都看向他们的大司马。
慕容冲拔了腰间佩剑,乍一进去正看见两具尸体,脖上套着白绫吊在半空摇晃。
“陛下。”慕容评向皇帝拜了一拜:“吴王贼心昭然若揭,此次陛下千万不能手软。”
“范阳王与吴王素来交好。”慕容臧坐在一旁说道:“此次必然也脱不了干系,臣方才已遣人向桓王陵,发现太原王也已不见。”
慕容暐手上紧紧捏着一枚玉玺,蹙眉道:“大司马呢?”
“大司马已遣京师虎旅包围吴王府及兰府,闲杂人等俱已扣押,以及宫内兰容华与太后宫中宫人萱儿因畏罪,都已自尽。”慕容臧答道。
“吴王为何要反?”慕容暐突然问。
慕容臧与慕容评对视一眼,由慕容评回:“吴王早便有狼子野心,谋反只在早晚而已。”
慕容暐蓦地抬眼看向他,慕容评将头低头,手拢入袖中,半晌只听脑袋顶上飘来皇帝的一句话:“朕知道了,请太傅即刻遣人追赶吴王,定要将吴王拿回邺都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