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后退一步,把沙发上的包拿起,死死攥在手里。
人还晕乎着,但脑中却嘹亮而高亢地回着一句话:头可断,血可流,合同不能丢……
而那厢,门外的顾泽铭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似乎也认出了她。
他缓缓朝前迈出几步,在房间里站定。
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顾泽铭微微眯起眼看着她,轮廓分明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明晦不定。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何沐却可以感觉得到,对方周身上下正散发着一种“我很不高兴”的气场,直接拉低了整个包间的温度。
就当何沐还在捉摸着是恢复人设继续演呢,还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时候,他已经开了口。声音里透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威压十足。
“想不到,咱们真是有缘。”
何沐干笑道:“哎呀,是顾总啊?世界真小啊,太巧……太巧了哈哈哈哈。”说着忽然想起今天自己还顶着一张网红脸和一身齐x小短裙,干笑声也瞬间卡了壳。
得,这情况,什么也不用再装了……
顾泽铭没再说话,但是拿一双幽深如墨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包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之前在地上打着滚的丁俊青,也没了动静,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在装死。
然而那该死的ktv偏偏又不合时宜地切到了《最炫民族风》,一群人在mv里欢快地蹦蹦跳跳: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最炫民族风,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今晚的bgm就没哪一次配对过……何沐觉得自己的尴尬癌简直要到晚期了。
而顾泽铭立在原地,目光上下扫过面前的女人,原本就没有表情的面容,变得越来越冷。
显然,眼前看到的每一个画面,都完美印证了他之前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只不过,最近的他诸事缠身,并没有心情再和这个女人继续游戏下去。他还有太多的正事要办。
慢慢收回目光,顾泽铭道:“滚。”
捕捉到对方越发浓重的不快,何沐愣了一下,才从酒精的麻痹中隐隐找到了一点神智。虽然在她看来,自己的coy充其量只算得上是“逢场作戏”而已,还远远谈不上欺骗,按理来说不值得这位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上心才对。
不过以顾泽铭那种讨人厌的性格来说,倒是一切皆有可能。
何沐在心里默默吐槽:呵,除了这你还会说点啥?以为就说一个字很拽很酷炫是吧?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心力,才控制自己不翻出个大白眼来。只可惜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钱在对方手上,她也不得不服个软。
发挥毕生演技挤出一个略带惶恐的笑来,她上前一步,道:“顾总,我承认自己之前在和您的见面中,的确有伪装自己成分,但是就业务而言,我并没有任何欺瞒的部分。您介意的话,我郑重向您道歉,并且重新安排其他人来代替我。只希望您不要因此而对我们的业务产生怀疑,我们……”
那笔单子都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何沐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流|产。她尝试着坦诚相告,努力挽回。
然而顾泽铭却淡淡地将她打断。
“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举起,放在手中轻轻摇晃。
何沐怔了怔,道:“顾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泽铭修长好看的手指清清摩挲着酒杯,却并不喝,只是垂目看着那透明的色泽。
不够透亮,不纯。
他淡淡地想着,然后开口道:“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却处心积虑想要打入上流社会,并为此而不择手段的女人。既可怜,又可悲。我从未看不起你们,只不过……”说到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正眼看向何沐,“当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了。”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很淡,但眼中的嘲讽和鄙夷却半点也不加掩饰。
何沐和他对视着,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发一丝,冰凉彻骨。
做保险这一行多年,起步的时候,白眼和冷遇是家常便饭,闭门羹和当头辱骂也同样没少见过。但那些重重,都没有今天从顾泽铭嘴里说出的话,让她感到屈辱。
她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幅度之大,清晰可见。
顾泽铭看在眼里,神情却越发地冷。他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话。
“滚。”语气之淡,仿佛闲暇之余和别人谈论天气。甚至就算是平日里驱逐一条野狗,说的话,也会比这个字用心许多。
何沐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最炫民族风》又切换成了《滚滚长江东逝水》,她才有了动作。
“顾总,所以说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真买保险,是不是?”她一字一句地问。
顾泽铭靠在沙发上,顺着她的话稍稍想了想。老实说,他并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买或者不卖,并无所谓。他一开始感兴趣的,不过是这个女人的伎俩和手段罢了。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并且如他所料,他便兴味索然了。并且,这样趋炎附势,不择手段的女人,他打从心底厌恶。
厌恶至极。
“是又如何?”他道。
何沐咬咬牙,忽然走上前去,一把抄起顾泽铭刚才倒的那杯白酒,仰头一饮而尽。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