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天气愈发阴沉,朔风呼啦啦地吹,偶尔夹杂着蚕豆大的雪粒子,打在车顶上噼啪响。
马车逆着风,走得很费劲,平日里半个时辰就能到家,今日却还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春桃推开小窗,看了看远处淹没在山野间的小道,不免有些着急。
“下雪粒子没事,不要下大雪才好,这还得有一会儿才到家呢!”
姚碧云放下手中的书,瞟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说道:“急什么,已经在路上了,就算是下雪,也耽误不了什么。”
正说着,却听前面的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停了。
坐在车边的陆离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车夫回过头来,一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结结巴巴地说道:“前……前面……地上好……好像躺着一个姑娘。”
陆离听了,跳下车去,姚碧云跟着探出头,见陆离走到不远处,低头看了下,又面无表情地回来了。
“死了,”陆离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村上的。”
姚碧云心头一跳,赶忙下车。路边躺着的那个女子她认识,正是前几天失踪的蜡菊。
腊菊的眼睛圆睁,侧躺在地上,嘴巴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看起来分外狰狞。
她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十个手指血肉淋漓,指甲盖全被拔去。
姚碧云轻轻揭开宽大的袖口,见对方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连皮肉都翻了出来。
“小姐,这地上躺着的是谁呀?”春桃说着,就要靠近。
“不要过来!”姚碧云连忙喝住她。
车夫见了这番景象,吓得腿都有些发抖,“这可怎么办?”
姚碧云定了定神,叫春桃从车上取下御寒的薄被,盖住蜡菊的尸体。又吩咐陆离,叫他去城里报案,自己则和春桃留在原地等。
车夫被吓到了,有些神神叨叨,“死不瞑目,会成怨鬼,有大灾。”
春桃还是头一回见到死人,本来就有些不安,这会儿听车夫这么说,心里毛毛的。
“小姐,我们赶快回去吧!”
姚碧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若是怕的话,先到车上去坐着吧。”
春桃见姚碧云都没回马车,自然不肯上,但她到底还有些怕,所以挨着马车站着。
姚碧云环顾四周,这儿是一遍山野地,道路四周都有树木遮挡,比较隐蔽,不在这条道上走,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姚碧云想起早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见到这路上有人,又见蜡菊的身体洒了一些雪粒,猜到她应该是不久前被抛在这里的。
虐待、光天化日抛尸,姚碧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县尉说起的那个案子。看来,凶手还没有被抓住,而且一如既往地猖狂。
一个时辰后,马捕头带着几个兄弟赶过来了。他掀开棉被看了看,骂了一句“狗娘养的”!
“还是同一个凶手么?你们有什么线索么?”姚碧云问道。
“我们大人已经查到一些东西了,不过事关案情,我也不方便透露。”马捕头眉头紧皱,“姚姑娘也要小心些,不要让这畜生再得逞了。”
“多谢提醒,我会记着的,这人你们要带回衙门去么?”
“要的,”马捕头跺跺脚,甩掉沾在脚下的枯叶,“姚姑娘你应该认识那家人吧,这事儿还望你瞒一会儿,她这个样子,估计家里人看见会疯的。”
姚碧云点点头,马捕头招呼兄弟们将尸体搬上板车,然后匆忙告辞,回去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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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姚碧云去里正家走了一趟,将今日的情况跟他说了说。
里正叹了口气,“唉,陈登的婆娘已经有两天粒米没进了,这要是让她知道女儿死了,还死得这么凄惨,估计她也活不了了。”
里正的妻子在一旁抹眼泪,“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呢,这活生生的大姑娘,怎么下得去手。”
“我看,咱们这防御措施还得加强点。您跟大家说说,这时候尽量不要出门,即便要出门,得找两三个人男子陪着才是。就是在村里,也不要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姚碧云在一旁建议道。
“你说的对,待会我让我家小子挨个通知去。”里正说着,看向姚碧云,“马捕头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将人送回来。”
姚碧云摇摇头,里正见状,说道:“罢了,明日老夫进城一趟吧,好歹求一求仵作,验明正身后给蜡菊捯饬下,不要让当娘的见了,太过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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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正家出来,天已经快黑了,细碎的雪花从天幕上落下来,被北风吹得四处乱钻。
经过陈登家门口的时候,姚碧云看到马仙姑在他家的堂屋里,手拿着衣服,念念有神,陈登的婆娘由陈登搀扶着,半靠在椅子上,眼神炙热,似乎要将马仙姑戳出一个洞来。
堂屋的正中央放着一张供桌,上面供奉的是某种动物的木雕像,马仙姑跪在香案前,浑身痉挛。等她再度睁开眼睛,说话的腔调却变了。那声音又尖又细,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却引得陈登的婆娘当即泪奔。
“小姐,他们这是在请家仙么?”春桃发问,半带怜悯。
“看样子是的!”
此时,也不知马仙姑到底说了什么,陈登婆娘的神情却有些放松了,不像先前那么忧思过甚。
“可是这马仙姑是个骗子呀,明明蜡菊姑娘已经……”春桃说了一半,像是想起什么,把后半句话咽在嘴里。
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