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千古，又何必堕入凡，还是一路昂望的士子？是一世坎坷的贫民，还是养尊处优的富豪？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老子如是说。
大雨初歇，绿色、花香与流水，荡涤了地穴内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阳光拉出纤维般的丝线，缠绕着每个人的目光。一株古松直插云天，松下一方巨石，上面端坐一人，形容枯瘦，瞑目垂肩，雪白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孔。
“既然已经千古，又何必堕入凡尘？”嘶哑的声音又响起，“唉，该死之人，又何必留恋这凡尘俗世？”上官岚笑道，“千古就是凡尘，凡尘就是千古，我说句话，老高人你在意什么？”那人身子微微一颤，没有说话。“阿弥陀佛，”辟难道，“上官施主此话，倒颇得我佛家之秘。”
松下那人哼了一声，“你们佛家，你也算佛家么？慕容天野！”一句“慕容天野”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辟难方丈倒退几步，“你……你是……”
“你不认识我么？”那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娇艳无双的面容－－桃花一般灿烂，溪水一般静谧，眼角出流露的一点波光，就使人想起天边划过的流星。
小兔差点叫出声来，俊美的面容，枯瘦龙钟的身体，随风飘舞的白发，使那人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和神秘。
“你是……司马云凤……”辟难方丈声音缠抖，“你……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话语间竟包含着无限的温柔与情意。“我的样子不好看么？”司马云凤站起身上，慢慢踱到溪水边，轻轻抚mo着自己的脸庞，“好久没有看自己了……你还是这么美丽……”话音未落，她手一挥，三枚松针悄无声息的袭向上官岚。“阿弥陀佛！”辟难方丈高诵佛号，大袖一卷，早把松针拈在手中，“云凤……你……你还这么恨她们么？”“恨？”司马云凤道，“恨！我哪是恨，我要吃了她们！没有她们，他怎么会离我而去，没有她们，我怎么会在这里幽居这么多年！”
上官岚奇道，“老前辈，你恨她们尽管恨去，你恨我干吗？”司马云凤转过身来，眸子里突然精光四射，“你？你刚才破我机关的剑呢？你和那姓林的贱女人是什么关系？”听到此话，慕容天野白眉一轩，“阿弥陀佛，请口下留德，舍妹……”“哼，如果不是有你护着，当年我就把她撕成碎片了！”
“姓林的那贱女人？谁啊？不认识，”上官岚摇头道，“那剑是我师父所赠，不能轻易示人的……”司马云凤冷哼一声，“不就是情剑么……”她说着话，突然四指弯弯，迅雷般插向上官岚心口，山谷中顿时涛声大作，风声骤起。
好厉害的爪法！上官岚不敢大意，腾身抽剑，幻出朵朵杏花，分袭司马云凤周身要害。“果然是他的招式！”司马云凤声音颤抖，身法却越来越快。上官岚就觉她的爪力如海浪般汹涌澎湃，内力如水流一般无孔不入，全身上下无一处可以受力，杏花剑竟然无处可攻。
上官岚脸上嬉笑依旧，心中却是大骇，这女人到底是谁？实在是自己出道以来碰到的第一高手。
“着！”司马云凤爪法突变，一头亮银般的长发直扫上官岚的眼睛，枯瘦的双腿连环踢出。上官岚剑法虽然受限，但身法依然灵活，只见他瞬时间腾身而起，连换十几中身法，向后滑出十几丈远，立在当地，喘息不止。
“停！停！”他看看惊诧不已的司马云凤，连连摆手，“好功夫！好功夫！不打了，不打了……让我喘会儿……”
司马云凤冷哼一声，“臭小子，轻功倒是不坏，这流云水步就是那贱人的独门绝技！”上官岚暗道，“看来此人定然认识师父了，我师父出家前姓林吗？看她疯疯癫癫喋喋不休，好像曾经与师父有过过节……但为什么又说她们？大和尚说的舍妹是什么意思？难道婆婆是他的妹妹？我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正想间，司马云凤十指如钩，又冲了过来。“慢着！”辟难大师并起二指，斜点向司马云凤的腰眼。“泠月指！”上官岚一惊，“这不是慕容小宇的家传绝技么？听这女人说辟难老和尚叫慕容天野，难道和慕容家也有关系？”
“你终于承认了吧！”司马云凤道，“慕容天野，你装什么和尚！”“阿弥陀佛，”辟难方丈双手合十，“司马施主，慕容天野早就死了，老僧辟难，已经出家三十年啦！”
“你……你这又是何必……”司马云凤目光柔和下来，手也慢慢放下，“我……我……”
上官岚察言观色，心中暗道，这辟难老和尚年轻时候肯定心仪这女子，但是人家心有所属，不能勉强，万念俱灰之下，自然是身入空门，躲个清静了。
“这些孽缘，该过去的就过去吧，何必再让它们来纠缠下一代人呢？”辟难方丈叹息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幽居于此吗？”
“我能到哪里去？”司马云凤眼光黯淡下来，“你们兄弟间的‘义’都亡了，我还要什么活气？有的时候，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看到这雨落霜飞，感觉到这寒暑交替，听到松针落下的声音，才明白自己是个活物。”
小兔听到“活物”两字，再看看司马云凤佝偻的身体，突然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往上官岚身边靠了靠。
“可老天偏偏让我看到他！”司马云凤声音突然尖厉起来，指着上官岚，“还有这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