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道衍乃是个极具慧根的人,听了这些话,立即陷入了沉思。突然沉声道:“师父,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药,道衍一定要为讨回一个公道。”
“朝中对我嫉恨至深的不外乎胡惟庸和李善长二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刘伯温摇头苦笑道:“你量力而为吧!他们势力庞大,现在你若遇上他们二人,和送死实在没有甚麽分别。况且现在我对他们已恨意全消,若不是他们,我这几年也无法享受到田园之乐。依然在权位的旋涡中挣扎。罢了!罢了!一切自有天意。”
“师父现在的身体是否已经无恙?”僧道衍见刘伯温虽坐得笔直,但脸上再无半点血色,闭目不语,心下不安。
“鹤顶红天下至毒,服下无救。幸亏我事先服下了小还丹,方可将毒发之时延迟片刻,做假死之状瞒过了断浪,否则为师连你最后一面也是无法见到。现在为师时间已是不多,你好好听清楚了。我这次要你送给朱元璋的书信中,你是否已经送到,信的内容你是否清楚?”
“弟子已经将该书信亲手交到圣上手中。师父请放心,圣上当场拆封,看后只说了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深,至于信中写了什么,弟子不甚明白。”
“其实我夜观星象,西南方双星大动,冲击中宫主星,主星光泽暗淡,显然必有大事要发生。我再卜上一卦,却是大凶之象。日月齐辉,夺造化之功,乃百年难见之卦。日月合则为明,显然是与昔日明教余孽有关。此劫当真是极凶,若无化解之道,大明江山便有覆亡之忧。我虽不不齿朱元璋的为人,但为师实在不忍再看到黎民百姓刚免刀兵之灾,却又陷入水火之中。便投书警告朱元璋,教他化解之道。此本天意,然为师欲逆天而动,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却是报应不爽,来的好快!”刘伯温说完,咳嗽连连,连吐两口鲜血,神色开始委顿不堪,“我死后,这里不可久留,稍后胡惟庸必要杀你而斩草除根,你可到藏北唐古拉山寻觅,那必有大事发生,记住,若天意无法逆转,天下必定再乱,你可隐居以待明主出现,辅佐他重振河山。乱而后治,天下至理。”说完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僧道衍连忙扑上把他扶着,刘伯温长长吁出一口气,睁眼道:“大限之期已到,老夫还有最后之事要交代于你,你扶我进密室!”
僧道衍扶着刘伯温走到内屋书房,探手书柜扳下开启密室的的机关,“轧轧”声中,秘室入口现于眼下。刘伯温慢慢走进密室,伸手揭开了摆放在桌上的铁盒,从里面拿出一本古书,轻轻地放在身边僧道衍的手上,道:“这便是我鬼谷一门至高秘籍《鬼谷天书》,现在便交给你。可笑胡惟庸对此书垂涎已久,到头却是拿到本假书。哈哈哈……”刘伯温狂笑几声续道:“你随为师已有18年了,已尽得鬼谷真传,所差的只是经验。那里还有些扎妥当,你离开时可顺手取走。”说罢便坐在密室中的石床之上,盘膝坐好,已是脸色铁青,毒性已是慢慢发作。
这垂危的老人叹道:“人生在世,只是白驹过隙,王图霸业却不如老百姓的安居乐业,道衍,你要切记。”僧道衍伏在床前,眼泪簌簌流下,一时之间不知该说甚麽话才好。
刘伯温轻喘着道:“你走吧!记着以后该怎麽做了。我不想你看到我毒发后的窝囊模样吗?”,僧道衍站在那却是不肯离开。刘伯温叹了口气,徐徐道:“你我师徒之缘已尽,你给我叩个头就走吧!我再撑不下去了。死并非那麽可怕的,对我来说,却是个解脱!”脸上的毒气越发浓了。
僧道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转头离开。身后却是传来刘伯温低沉的声音:“顺天而动,逆天而亡。顺天而动,逆天而亡………”
密室门关闭,一代鬼才刘伯温便此永隔人世。
地拥金陵势,城回江水流。
应天府位于长江下游,东有锺山为屏障,西则长江天险,气势磅薄,有龙蟠虎踞之胜,更握水陆交通要枢,乃古今兵家争战必取之地。当年朱元璋一统天下,就此以金陵为都,易名应天府,以示上应天德,成立大明。
大明皇宫御书房。
屋内正中是一张长宽五丈的大书桌,四周全是高过人身的大书柜,放满宗卷、文件和书籍。周围四只铜炉燃起,熏香袅袅,使得屋内备觉温暖,芳香宜人。桌上却是文房四宝俱全,件件都是精品,价值不菲。最引人注目的是压在案头的那只玉狮镇纸,乃是用整块的和田美玉雕琢而成,世所罕有,非皇家不能使用,气派非凡。
那坐在书桌的人正低头阅看着桌上的文书,穿一袭绣着九条金龙天子朝服,头顶高冠,自有一种威慑众生的王者霸气,正是草莽天子朱元璋。身后却有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站立着,不敢做声。
这时门口传来司仪太监的声音:“胡丞相,慕容先生求见。”
朱元璋于是便停笔不动,轻言道:“传。”身后的小太监便大声喝道:“传胡丞相和慕容先生进见。”
只见从殿外走进两人,其中一人身材瘦长,年纪五十上下,相貌堂堂,但脸色阴沉,双眉细长,眼神游移不定,可见天性奸诈险恶,刻薄寡恩,正是当朝丞相胡惟庸。还有一人,却是六年前在光明顶屠尽明教群雄的慕容清风。面目之间,神采更胜当年,显然正受朝廷重用。
朱元璋听得足音,却依然低头翻看着奏则。两人上前拜倒:“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