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赵阔不知因何缘故口供竟然攀上了陛下,看周人将赵阔送回大辽的笃定,想必此事已经无从推卸,虽有百口也是难辩。如此……臣忝为北院枢密使,无能为陛下分忧,不如就让臣去周国申辩,成,可以为大辽又争来几年时间;不成,有臣伏罪,多少也可以平息周主的怒火,同样可能为大辽争取几年时间。”
听到耶律贤咬牙切齿的话语,还不等他的脾气真正爆发出来,耶律贤适连忙插话,对这件事的真伪与来龙去脉都不予讨论,更不去推敲周国此举的最终目的,而是立即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张景惠已经把周国的国书讲解得这么细致了,耶律贤适对整件事的经过也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耶律贤和张景惠两个人都一起忽视了的汉儿谋主姓名,耶律贤适也记了个分毫不差,他对周国的真实意图当然是心领神会的。
正因为如此,也因为耶律贤适作为大辽军政方面的负责官员很清楚当前的困境,他必须用自己的冷静让皇帝平静下来。现在的辽国虽然比起保宁元年的时候恢复了不少力量,但是仍然不足以抗衡周国,一旦让周国为了这件突发之事愤然起兵北犯,后果将不堪设想。
相对而言,牺牲自己这一条性命,在耶律贤适而言倒不算什么了。只要大辽还在,天赞皇帝还在,自己一家一族的生命、富贵就都有保障,只是让自己一个人去洛阳死在周人手里,这个代价算很轻微的了;而如果天赞皇帝因为一时激愤和周国顶起牛来。誓死不从的后果恐怕真的是周军以举国之兵北犯,到时候可就要玉石俱焚了。
即便是到时候天赞皇帝能够和斡鲁朵一起避开周军的扫荡。大辽恐怕都要彻底残破了,而如果周主的决心大一点的话,说不定皇帐从此也只能在草原上颠沛流离。这种日子只要持续那么几年,大辽在草原和丛林各部族中的声望就会降到冰点,从这些部族招募兵员就将成为不可能,最后能够效忠天赞皇帝对抗周国的就只会剩下契丹八部,然后要么被周军击灭。要么和历史上的匈奴、柔然、突厥一样在草原消失无踪。
这样的前景,对于耶律贤适来说就是苟活而已,已经快要五十岁的他不喜欢这么窝囊,与其全族仓皇流窜不知明日何在,不如拚上一条命以求大辽多几年积攒力量的时间。
“阿古真!”
耶律贤被自己的北院枢密使这一段几乎是诀别的话吓到了,吓得忘记了自己方才还在为周国蛮横无礼的要求而生气。忘记了自己一度被那句冷冰冰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惊到心寒。
“阿古真……朕是不会用忠臣的性命荣辱去换得一时的苟延残喘的。此事再也休提!”耶律贤的眼神迅速地恢复了清明,抬头冷厉地虚看着南方说道,“此事我大辽君臣问心无愧,又岂能任凭周国支使宰割?拒绝对方的无理要求,最多也就是和周国兵戎相见,就算我军战力未复不敌周军,上京若是守不住。弃了城池与敌军周旋于草原也就是了,朕何惧之有?!”
“陛下!”
耶律贤适猛然起身,趋步来到耶律贤身前的案几前面,轰然一下跪倒,伏下身来叩头有声,口中更是急声劝谏道:“陛下,古人云‘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如今我军自滹沱河谷惨败以来潜心恢复。总算是初见战力,大辽兴复正为有望之时。切不可为了一时意气而自毁前途啊!只要舍得臣一人,再为大辽争取几年休养生息。一旦找到仿制火铳之法,我军对周军不再处于下风,陛下自可为臣复仇。”
耶律贤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阿古真,朕又何尝不想多忍几年!前些年周主欺我,勒令我国不得向高丽索要贡赋,朕不是就忍了下来吗?只是今日这一次,周主的国书言辞咄咄,恐怕是难以善了,即便是阿古真愿意以身代国,即便是朕忍得下这个心,周主就会因此而放过我国吗?”
“是啊……听周主国书当中的意思,公然以那赵阔之事问罪于大辽,言辞之中尽是‘严惩罪魁祸首’,其锋芒分明是指向了陛下的,却哪里是你一个北院枢密使就能够担下来的罪责?就算陛下因为国体而不被周国追究,朝中重臣恐怕都会在周主追究之列,此举分明是周国一举两得的伎俩,既离间了大辽的君臣关系,又为其出兵伐我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说这话的却是南院枢密使高勋,他可比耶律贤适清醒得多,也更加了解汉文以及中原王朝的一些行事方式,所以此刻完全没有心存侥幸。从那份国书的词句篇章就可以听出来,周国这一次摆明了是要找茬举兵攻伐大辽了,莫说是赵阔用自己的口供给周主提供了充足的借口,就算是没有这件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周主也会制造出类似的一个理由来。
在这样的处心积虑面前,光是自我牺牲企图用一条命来换取大辽的喘息时间,这事可能做得到吗?而且周主的国书当中那口口声声的“罪魁祸首”即便不是指天赞皇帝,那也不可能单指一个北院枢密使——大辽的朝廷现在可不是某个权臣专断的,想要不让皇帝担责,除了北院枢密使之外,南院枢密使跑得掉吗?两府宰相跑得掉吗?甚至,两院大王又能跑得掉吗?
他耶律贤适愿意用性命来延续大辽,高勋可不愿意,更何况这么做还未必有效。
耶律贤连连点头:“鼎臣说的乃是正理!南国郭家子用心狠毒,这份国书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