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殿内一片安谧,秋风吹过后苑,引得树梢沙沙作响,转眼间就带下了几片黄叶。自从寒露过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转凉,园中的碧树又到了落叶的季节,树冠早就从一片苍翠转为红黄相间,只要一阵风吹来,必定会有几片枯叶飘落。
然后此刻玉清殿的后苑人却是不少,不过宫女内侍都只是围在门口和院墙边上伺候着,后苑中间也就是四个人而已。
后苑的荷花池边上是一座凉亭,亭子正中是一个石鼓状的圆桌,周围摆了一圈石鼓状的石凳,郭炜正和他的淑妃周嘉敏对面而坐,两个人都是双眼紧盯着桌面,手中掂着一枚棋子,正在那里弈棋呢。
在亭中还有一个周岁左右的男童,嘴里不时地发出呀呀的声音,双手扶着石凳,在两人的膝前身后绕来绕去,也不管两个大人严肃对弈的样子,只是在那里自得其乐。偶尔爬走得累了,这个男童才会靠向二人身边,试着往他们的怀中钻去,嘴里的呀呀声这时候就会带上浓重的撒娇味道。
一个乳母模样的年轻妇人则满脸紧张地步步紧跟着那个男童,双手在他身后虚张着,生怕他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须臾不敢远离半寸,却又不敢真的抓实了。
年轻妇人和男童轻柔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男童时不时的呀呀自语和石桌上偶尔响起的落子声,与整个后苑的静谧气氛竟然是那么的搭调,不仅没有破坏这种祥和安静,反而更加突出了微微秋风中的宁静。
“淑妃,好像你又心不在焉了,角上的这一块棋可还没有做活呢~朕现在就来点眼了,不知淑妃你要死还是要活?”
郭炜用右手食中二指夹着一枚白子伸向桌上的棋盘,口中语带双关地调笑着。
周嘉敏的耳根蓦然就红了起来,然后红晕迅速地从耳根蔓延到整个脸庞,甚至都扩散到了脖颈处。饶是入宫这么多年,得眼前这个年轻皇帝的椒房专宠,雨露恩泽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现在连孩儿心哥都已经满周岁了,周嘉敏却还是经常受不住郭炜的调笑,往往被郭炜随意的双关语一说,就会羞得脸上不自禁地血红一片,就连锁骨那里都能感觉到红热滚烫。
“陛下乃九五之尊,想做什么又有谁能阻止?”周嘉敏抬头横了对面的郭炜一眼,只是眼神中只见娇嗔,不见丝毫的责怪,“臣妾但凭陛下处置。”
恰好此时郭炜也正抬起头来笑看着周嘉敏,接到了这么一个眼神,当下就是心神一荡:“都说淑妃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朕也是深以为然,在生下心哥以前,在这些方面朕都是远远及不上淑妃的。如今心哥已经满了周岁,淑妃的琴艺早已恢复如故,甚至更有精进,就连身材舞姿都不逊往昔,怎么这棋艺却一直被朕给压住了?”
“臣妾哪里不都是被陛下牢牢地制住的?”被郭炜这么一看一笑,周嘉敏就觉得周身热烘烘的,只能强自保持一点清醒,“琴艺……那也只是陛下不耐烦抚琴罢了,但论起乐理乐律,臣妾肯定是不如陛下远甚。陛下才华天下无双,只不过心力多扑到了经世济民的大道上,不屑于这些小道而已,这些天陛下对棋艺偶有兴致,用心多了几分,压住臣妾那是理所当然。”
根据这些年的接触了解,周嘉敏已经知道郭炜曾经参与重定乐律,当年给皇后也制作了不少新奇的乐器,谱过一些好听的曲子,再加上偶露峥嵘的诗词作品,还有现在这稍一用心就迅速超越自己的棋艺,她对郭炜的聪明才学早就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夫君,还是文治武功冠绝当世、甚至可以比肩古来明君的好皇帝,尽管自己不是皇后,却也几乎得到了专宠,又因为皇帝自己行事节制,自己并不会因为专宠而被言官指为狐媚,再有膝前的这个儿子,周嘉敏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洋溢着幸福满足。
听到对方如此不加掩饰的夸赞,郭炜不免有些飘飘然,赶紧在心中告诫着自己——冷静!冷静!要像邹忌一样明白自己的跟脚,了解事实的真相。
周嘉敏现在可以说被自己大展雄风用各种手段给折服了,处于这种精神状态之中的女子嘛,处处高看了自己心爱的夫君,怎么过誉都不觉得肉麻,那也是极其寻常的事情。
然而自己可不能犯糊涂。
当然,郭炜在诗词方面是最纯粹的文抄公,在乐理乐律方面也差不多,十二平均律是抄来的,自己的优势只不过在数学基础还算可以,因此抄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抄得一点都不辛苦,又及时掌握了工尺谱,懂得怎么把五线谱和简谱翻译成工尺谱,所以抄得不算那么拙劣罢了。
不过在围棋方面么,自己还真不能说山寨、抄袭、借鉴什么的,没错,后世的围棋大发展和信息传播的优势让郭炜占了不少便宜,定式的研究、变化和死活题对于郭炜棋力的帮助不小,但是在琴棋书画里面,棋艺确实可以算郭炜的真本事了。
以前下不过周嘉敏,主要还是国家尚未一统,郭炜的心思真的是大部分扑到了禁军建设与统一战略方面去,和周嘉敏偶尔下下棋也就是为了休闲换脑子,并没有太着力。另外,这个时代的围棋座子制度,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一上手就开始对杀的风气,在起先的时候也很是让郭炜不适应。
现在华夏的传统核心区域基本上都被纳入了大周的疆域,与草原上的强敌之间出现了暂时的和平局面,契丹为了不激怒自己,甚至都完全放弃了南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