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东京西郊的金明池热闹非凡。
自东京外城出郑门,踏上了通往郑州的官道以后,往西不一里就是一片人头攒动。此处官道南面是琼林苑,在每年的春闱之后,郭炜都要在此设宴款待新科进士,此时倒是已经关闭了;北面就是金明池,人潮都在往这里集中。
入得池门内,南岸西去百余步有一个面北的大殿,此殿名曰临水殿,金明池此时游人穈集,临水殿外更是人山人海,但都是围在了殿外,离着大殿至少也有十来步的距离,却是无人更近一步。
让这些百姓止步的,就是临水殿南门外的仪仗。
这些仪仗由一身红色军装的殿前东西班和一身黄衣的内侍组成,东西班在外,内侍居内,将大殿围得严严实实的。
内侍还算好的,有些根本就没有配备武器,即使配备了武器的也就是一柄腰刀而已,殿前东西班的军士们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从他们的那身军装看不出着甲的痕迹,不过人人手中都是上好了枪头的火铳,铳管黝黑发亮,枪头闪着寒光,板着面孔巍然肃立,让游人望而却步。
不过周围的游人虽然都躲着这些军士有十来步远,却还是围住了大殿不愿意离开,这却是因为临水殿前的池中正在举行的龙舟争标盛况,更是因为临水殿内正在举行的宴会。
“今年的龙舟竞标,百姓队又是归了长春坊啊……”
说话的这位正踮着脚往金明池的那几艘船上觑着,脸上写满了艳羡,他所在的里坊在百姓队的选拔中又一次输给了长春坊,搞得在正式的争标中他还得支持老对头,心里面是五味杂陈。
“那是当然,长春坊的船队一点都不输给禁军,去年都赢了武学的水军少年,要不是定远军派人参赛了,标竿可就归了俺们长春坊了。”
这位却似乎是长春坊的居民,提起自家的船队来,那种与有荣焉的神情,直欲让对方羡慕嫉妒恨了。
“长春坊有许多汴河的船工,划船能赢那也是难怪的了……只是争标可不光是比划船,船头的指挥和旗鼓铜锣都是重要得很,一般的禁军也就罢了,总还是旱鸭子居多,怎的武学的水军少年也会输了?定远军那是伏波定海的儿郎,却跑到金明池来显威风,赢了真不算本事!”
这一位听口气就不是长春坊的人,不过俨然以长春坊为豪,对于定远军来参赛颇不以为然。
长春坊的那位倒是有一点秘辛:“那俺就不知道了,好像长春坊的船队指挥和旗鼓铜锣都是学的禁军……听说有参加过征淮南的水军,伤残了,养在长春坊呢。”
…………
和前面那群人隔了没多远的地方,百姓们的关注点又有所不同。
“今年的金明池比往年热闹许多啊……”
这位小郎君才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来金明池看龙舟争标顶多只有两三次的历史,说出来的话却似乎已经饱经沧桑了。
“那是,官家又平定了一国,东京边上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刀兵了,能不热闹嘛……十一郎你是见得少啊……”
这位大叔倒是应该有些阅历的,不过因为和小郎君平辈,神情却也不便倨傲。
不过马上就有见识更广的人插嘴了:“主要还是因为官家新平定了西蜀吧……平定荆湖的那一年,可不也比常年热闹一些的么?”
那十一郎颇为惊讶地问道:“那是为甚?”
“张十一郎你还太小,不懂不知道也不奇怪,只是张三也不懂……啧啧……”
那个见多识广者斜睨着张家的这两个堂兄弟,脸上一副得意到让人牙根痒痒的臭屁样。
张三郎可受不了这个,虽然心中很想知道答案,嘴上却是不愿意服软:“李四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闭嘴,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官家赐宴的地方有好几处知道吧?”李四郎明知道对方的不满,却还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张三郎却是不接嘴了,摆出一副随便你说不说的神色来,虽然他确实不知道这些,不过面子可不能折得太厉害了。
“咳……咳……”没有得到意想之中的捧场,正待卖弄的李四郎稍有些尴尬,只好自己又接续下去:“宫里的几个殿就不去说他了,反正那是官家寻常赐宴朝臣、藩镇和外国使臣的地方,俺们都是没有这个命去靠近的……”
“南边的玉津园,官家赐宴亲眷故旧什么的常在那里,在琼林苑建起来以前,官家赐宴新科进士也是在那,只可惜玉津园同样不开放给东京士民百姓,俺们也看不到……”
“琼林苑,现在是每年春闱以后官家赐宴新科进士的地方,平日里是向百姓开放的,有多少士子跑去幻想自己及第以后的风光啊……不过那和俺们这些百姓却是不相干。”
“再有就是金明池的这个临水殿了,平荆湖的那一年端午,官家就是在这里赐宴荆湖的降臣,当时那个热闹……”
没有人捧场献殷勤,却并不妨碍李四郎如数家珍般地把自己的见闻端出来。
“哦!官家年初才平了西蜀,莫不是今日临水殿中,官家正在赐宴蜀地的降臣?听说西蜀比荆湖要大许多,降官多一些也是有的,难怪会这么热闹。”
张三郎绷得住劲,张十一郎却是忍不住,听李四郎介绍到了这里,登时作恍然大悟状。
“果然是没见识……”
李四郎好不容易又逮着了秀优越感的机会,立刻又是一个斜睨,再加上一个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