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湾阵地上一片青烟缭绕,铳声连番响起,阵前一片喊杀声,在皇甫继勋中军旗鼓的催促下,南唐军的陷队终于冲过了一百多步的死亡地带,来到了周军阵地前面的堑壕边上。
陷队这一次冲锋过程中的伤亡,比起獐湾的那一战要大上许多。
由于缺少了浔溪中船队的牵制,周军得以将第二指挥的兵力都集中到了正面,实现五排轮射轻轻松松,退回来的士卒进行二次装弹相当从容,因此在陷队这一百多步距离的冲刺中,他们硬是承受了周军的五轮射击,第一排的橹盾手伤亡过半,后面的刀盾手和长枪手同样是损失惨重。
然而他们还是硬挺下来了,都统的高额悬赏、獐湾那一战的成功……在在都刺激着他们的功名利禄之心,让他们勇气倍增。
无视了同袍在身前和身边陆陆续续倒地,踩着他们飞溅的血肉,甚至就直接踩着他们的躯体,克服了心中难以抑制的恐惧,陷队终于还是冲了上来。
又是前排的橹盾手扔下了重型橹盾,在堑壕上做桥,又是等不及排队的后排军士纷纷挺身跃入壕中,接着他们就迎来了土垒后面周军最猛烈的一次射击。
三排已经完成二次装弹的周军以三种姿势集火射击,虽然阵地上青烟弥漫,已经看不清楚前方三十步以外的情形了,不过他们只需要将装好弹药的火铳端平,然后向前发射就够了,当面最近的南唐军已经近到了可见的地步,而后面也是影影绰绰的人影穈集一团,南唐军肯定都在那里。
两军相距才不过十来步,而且陷队为了过壕肉搏的需要,队形已经更趋密集,前排橹盾手都扔下了一路上双手高举着的重型橹盾,抽出了自己的腰刀,整个陷队的军阵再无丝毫遮挡,这一阵铳击造成了陷队最大的伤亡。
陷队冲在最前面的军士几乎被一扫而空,后面的阵列也是千疮百孔,几乎都已经看不出队形来了,不过先登之功就在眼前,热血冲脑的陷队军士在这一刻已经完全看不见同袍的伤亡,眼中飞舞的都是敌军的首级和都统将在战后发下来的钱帛。
散乱的几个腰刀手和刀盾手冲到了土垒前,然后马上就被土垒后面刺出来的枪头扎倒,后面更多的刀盾手和长枪手还在继续跨过堑壕往前冲。堑壕中,长枪手将手中的大枪抛上地面,刀盾手将左手持着的圆盾扔上地面,嘴里叼着单刀,空出了双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周军没有冲出土垒进行反击,只是前面两排人抵近土垒,平握着火铳,火铳前端的枪头直指前方,等待着南唐军逼近,而后面三排人却一个个蹲伏了下来,拾起预先放在地上的火把点燃。
在第二指挥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有一个临时堆起来的土台,台高约莫三尺的样子,纵深也有十几步,基座是各种木框木架,用土给垫实垫平了。就在此时,伏波旅第三军的第三指挥上了这个土台,平端着手中的火铳,铳口指向了前方。
南唐军的陷队又一次欺近了周军的土垒,比起第一批扑上去的零星人马,这一次他们的队形要整齐密集了许多,而且刀盾手和长枪手皆备。
枪头隔着窄窄的土垒扎了过去,有的被圆盾格偏了,更多的则是刺进了人体,发出一阵阵沉闷而瘆人的噗噗声。外面的长枪也向土垒里面扎了进去,还有几把单刀挥舞着砍了进去,同样造成了周军的伤亡。
隔着一道窄窄的土垒,双方冷酷地交换着伤亡,顶在前排的人倒下空缺了位置,后面马上就有人顶了上去,只是在两军短兵相接的短短一瞬间,两边就已经各自倒下了数十人。
南唐军陷队的士卒心里面又开始打鼓,对面周军狰狞的面孔和明晃晃的枪尖近在咫尺,枪尖上的滴血在无声地述说着其主人的勇悍,刀枪入肉的瘆人声音环绕耳际,比起那看不见的铳子要可怕得多,恐惧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想要转身往回跑。
但是身后的那些镇南军新军同样可怕,獐湾之战被慕容铳打烂了的陷队军士尸首仍历历在目,今日出征之前都统的严词告诫言犹在耳,转身溃逃的结果不光是功劳全无,命也一样保不住。
就在这种双重恐惧的夹击中,陷队的军士顶在土垒前苦苦地支撑着,忍受着同袍接连惨叫倒地的煎熬。
周军阵后突然一声号角长鸣,五色高招旗一阵挥舞,浔溪西岸的周军阵地上同样如此。
“唐军的火铳兵果真还是上来了,偷了一次就算了,居然还想重复?”
钱守俊透过千里镜仔细地辨别着对岸的旗语,几个简单重复的动作确实在传达着事先约定的信号。两岸阵前的确是烟雾缭绕,难以看清南唐军陷队身后的情形,不过浔溪上空可是清澈得很,有千里镜在,瞭望哨眼底南唐军的动作一清二楚。
周军的中军又是一阵号声传出,第二指挥蹲伏在后随时准备递补上前的军士用火把点燃了身前铁疙瘩的引线,然后抓住了铁疙瘩站起身来,齐齐发一声喊,前冲着将那铁疙瘩扔向了土垒外面。
扔完了铁疙瘩的军士们一回身,又蹲伏了下来随时待命。
中军的号声又起,这一次的节奏和前面大不相同,随着这一阵号声,第三指挥站在土台上向着南唐军的方向开始了盲射。
…………
慕容英武催动部下向前疾奔,前面的陷队还没有崩溃,周军或许是戒备着他的火铳手不分敌我的射击,这一次没有冲出土垒进行反击,陷队成功地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