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道:“大顺军兵强马壮,队伍连绵不绝,各地纷纷开门迎降。大同总兵姜瓖不战而降,宣府监军太监杜勋亦投降,还有居庸关总兵唐通亦投降。”
卢员外惊道:“如此说来,京师甚是危险!”梁先生点头道:“大顺军兵锋所至,文武官员皆望风归降,疾走恐后,看来大明朝廷气数已尽。”卢员外愁道:“此处虽距京师较近,可不时有大顺军小股部队经过。你看佃户们就跟过年似的,我得派家丁好好看守防备。先生亦不要教书卖字了,赶快回家,防备乱民趁火打劫。”二人无心继续饮酒,付了酒钱,匆匆离开。
听闻大顺军进兵如此神速,葛明忧心如焚,叫来酒保,付了银钱,催促戚玉道:“咱们快些出发!”戚玉道:“我收起干粮就走。”立即把面饼放到包袱里,又拿葫芦灌满开水。葛明请酒保牵来马匹,道声谢,与戚玉出门上马离开。
行约三十多里路,道路上出现三具尸体,皆受刀剑之伤而死。一具尸体穿着灰色道袍,戴纯阳巾,是道士打扮。另两具尸体穿着黑色棉甲,戴白色毡帽,是大顺军士兵打扮。葛明惊道:“玉儿,流寇怎么与道士同归于尽?”
戚玉仔细看了看现场,沉声说道:“在此地有场恶战,人数并不多,且大多是步行。从道士穿着的衣服来看,他是全真教龙门派的。出家人与世无争,与流寇厮杀确实有些蹊跷。”
葛明道:“如此看来,道士与流寇定然还在追杀。”戚玉点头道:“念在大家都是全真教弟子的份上,咱们快追上去,救救这些道友!”说罢,二人立即打马向前奔去。
又行三里多路,只见道路上卧着八具尸体,身上插着刀剑,血流遍地。其中四具尸体是道士,另四具尸体是大顺军士兵。有个道士背上插着一把刀,还死死抱着大顺军士兵的腿,那个大顺军士兵似被他人所杀。
葛明惊道:“看此情形,这些道士在拼命抵抗流寇。尸体伤口处还冒着热气,看来时间并不长。”戚玉怒道:“流寇杀戮出家人,咱们追上前去,为死难的道友报仇。”二人握紧武器,打马如飞。过了片刻,远远见到前方有人正在打斗。
到了近前,只见两个道士奋力拚杀,阻挡三个大顺军士兵前行。两个道士身负重伤,其中一人被砍倒在地。大顺军士兵的攻势更加凶狠,剩下的那个道士苦苦支撑,又被砍中两刀。
见情势危急,葛明拔出短剑,瞄准一个大顺军士兵掷去。这个士兵正要挥刀砍杀道士,却被短剑刺中胸口,当即摔倒在地。那个道士见来了帮手,瘫软在地上。剩下的两个大顺军士兵甚是吃惊,举刀向葛明、戚玉杀来。
葛明握紧铁棍,使了招横扫千军。那个士兵低头躲过,举刀向葛明腿上斩去。葛明收棍挡开钢刀,飞身而下,身体尚在半空中,脚已把士兵踢倒。落地后,铁棍劈下,把士兵打得脑浆崩裂。另一个士兵见戚玉长得娇小,嗷嗷叫着扑了过来。戚玉左手把拂尘一甩,拂尘丝缠在那人脖子上。然后借着马的冲力,右手挥刀将其砍死。
先前被短剑刺中胸口的士兵挣扎着坐起,便被葛明挥棍打倒。葛明查看了四周情况,没有再发现大顺军士兵,便与戚玉跑到受伤的道士身旁。只见道士伤势极重,衣服被血染红了大团。戚玉从大顺军士兵衣服上割下布条,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向伤口上倒了些药粉,给道士包扎好伤口。
道士咳嗽两声,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多…多谢二位师兄相救!”戚玉道:“师兄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全真教弟子,理当互相救助,不知流寇为何追杀师兄?”道士刚要回答,却忍不住咳嗽起来,葛明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
道士闭目调息片刻,费力地睁开眼睛,盯着二人,吃力地说道:“贫道道号清元子,在吕祖宫出家修行。昨日晚上,还阳真人孤身来到吕祖宫,住持连称喜从天降,当晚邀其颂经讲道。”戚玉惊道:“还阳真人乃世外高人,行踪不定,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能得到他的传道,当真是幸运之至。”
道士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久闻还阳真人大名,听他讲道,果真是受益良多。今日早上,十个流寇猛敲山门,要我们交出还阳真人。主持请还阳真人骑上观里的毛驴,又安排七名弟子保护,从道观后院小门逃出。流寇发现后,紧追不舍,我们逐次阻击,掩护还阳真人逃跑。可流寇甚是凶悍,师兄弟们都被杀死了。还有一个流寇头目正骑马追杀还阳真人,请二位师兄快……”没说完话,道士头一歪,没了气息。
葛明用力摇了摇道士的身体,又呼喊几声,可道士没有动静。戚玉悲痛地说道:“他已死去,咱们快去救还阳真人!”葛明急忙从大顺军士兵身上拔出短剑,插到铁棍前端,与戚玉翻身上马,寻着地上的踪迹,急急向东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