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景色宜人,可是山路起伏不定,行走愈来愈难。云亸道:“先生,我们歇息片刻再赶路吧!”邝露点头道:“走得人困马乏,腹中还有些饥饿。”便跳下马,把马拴到树上,找块青石坐下。云亸拴好马,指着路旁河流,说道:“那边有个清泉,我去淘米做饭。”提着包裹来到泉水旁,用水洗净了稻米,放到竹筒里,塞上木塞,又打了一竹筒泉水,顺着小径返回。
“啊!”突然传来邝露的惊叫声,云亸急忙跑过来询问。邝露皱眉道:“适才被蛇咬伤,小腿有些发麻。”云亸忙道:“你先别动!我把蛇毒吸出来。”挽起邝露的裤管,用刀在小腿伤口上划了个十字,拿出一个小瓷瓶,喝了些烧酒漱口,用嘴吸出蛇毒。吐出几口黑血后,伤口流出红色的鲜血。云亸迅速用烧酒漱了漱口,又从包袱里找出蛇药抹到伤口上,撕了块布条包扎好。
邝露见云亸不顾危险为自己治疗蛇伤,颇为感动,施礼道:“多谢兄弟!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我不死也得残废。”云亸咯咯笑着,说道:“先生也不用客气,山里人没有这么多讲究。大山上蛇特别多,我们出门都带着蛇药,以防万一。”云亸用刀砍下几根树枝,搭起一个三角支架,把装有大米的竹筒吊起来。又在竹筒下放了些枯枝,用火镰打着了火。邝露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云亸忙活。
等到竹筒里的稻米烤得熟了,云亸灭了火,取下竹筒,用刀劈开,露出白花花的米饭。拿起一半递给邝露,自己吃另一半。邝露接过竹筒,香喷喷的气味扑面而来,忙取过一双竹筷,大口吃着米饭。忽然见到米中有数片腊肉,散发出诱人的浓香。忙用筷子夹入口中,细嚼之下,口齿生津。
看着邝露回味无穷的模样,云亸吃吃地笑着,说道:“先生,我们瑶寨美味佳肴还多着呢!”取出一个木碗,倒了些米酒,一缕清香顿时飘散开来。又加了些泉水勾兑,递给邝露,说道:“先生,再尝尝我们瑶寨自酿的米酒。”邝露端过碗,咕咚喝了大口,酸甜之味直达脏腑,顿觉遍体轻爽,连声叫道:“好酒!好酒!”云亸浅浅笑道:“米酒后劲大,极易醉人。我们还要赶路,你且只喝一碗!”邝露喝完米酒,便与云亸起身赶路。
黄昏过后,天色暗淡下来,幸而月亮升起,照得道路清晰可见。二人小心前行,又走了四五里路,只见前方山上点起大片火把,隐隐约约听到呐喊声、铳箭声。云亸脸色大变,忙道:“先生,我们寨子遇到麻烦了!”邝露问道:“何人要来攻打寨子?”云亸道:“五十多里处有座苗寨,寨主叫奏保哚,一直窥视我们瑶寨。前些时日打别的寨子都被打败,今日竟趁夜来偷袭主寨。”邝露沉声道:“这仗打得甚是激烈,我们到前方去看看。”
二人来到山脚下的榕树林里,把马拴在树上,取出武器,悄悄潜入寨门前面竹林里。邝露拔开竹枝,只见山寨建在易守难攻的半山腰,寨墙是用坚硬的大理石垒成,木寨门高约二丈,宽约六尺。寨门前有片空地,一百多个苗人正向寨子里射箭,还有十多人发射火铳。寨丁们冒着箭雨铅子,向苗人还击。可是射出的羽箭稀稀疏疏,对苗人的打击甚微,反而被苗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邝露见寨上的防守颇为吃力,急忙问道:“你们寨子有多少人?”云亸道:“有四百多户人家,能打仗的壮丁也就二百多人,瑶家十三寨土司就住寨子里。五日前,苗人骚扰最靠近的黄龙寨,土司派出一百五十个寨丁过去防守,未料到苗人竟来攻打主寨。”邝露叹道:“苗人这招调虎离山之计好狠啊!”
这时,十多个苗人抬着圆木冲出,用力撞击寨门。云亸忙道:“苗人就要撞开寨门了,先生快想个办法。”邝露见苗人队形散乱,在队后有一人骑在马上,正手指寨门大声吆喝,忙问道:“那个骑马的人是谁?”云亸拔出刀,气愤地说道:“他就是苗寨寨主奏保哚,我们冲过去杀了他吧!”邝露拦住云亸,劝道:“不要莽撞!奏保哚旁边有十多人保护。”
猛然传来了苗人的欢呼声,只见寨门被撞开,抬着圆木的十多个苗人亦扑倒在地。苗人正要拥进寨里,突生变故,二十多个寨丁冲出大门,挥动着雪亮的钢刀,杀死了倒地的苗人。奏保哚气急败坏,喝令苗人向大门攻去。寨丁们来不及关门,只得拼命抵抗,可是抵不住数倍苗人的进攻,十多人被打倒在地。瑶寨土司见形势危急,急忙率寨丁们杀出,想把苗人驱逐开来,再关上寨门。奏保哚大声叫嚷,让手下吹响了牛角,指挥苗人蜂拥而上。寨子里的瑶民不分男女老幼,皆手持农具、木棍等武器冲出寨门,奋勇向苗人杀去。可是以寡敌众,被苗人打得连连后退,情势甚是危急。
《月明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