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飞机上，一直没有动，低流强流机身发颤，过道上乘务员来来回回地走，发饮料食品与纸袋，人人都抱怨不舒服，唯有她，连眉梢都不曾挑动。
——你等我，子潞，逆水、顺山、长途过平原山谷，我终将立在你面前。
旁人递过来一只纸袋：“小姐，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要吐了？”
她笑一笑，依旧没有动。
只是记得曾经她脸透，春水命，不知道诱惑为何物，或者诱惑已深入骨髓，病入膏肓反而不自知。子潞说：“，果然贤惠又秀美。”
而她却听出他别音，，果然价惠又物美。
对，唯有她不曾要他的钱，卡地亚金钢钻、法拉利敞蓬车、整打整打的皮草与名贵，全部弃之不用，她终年只得一套白衣裙，因为他赞她白衣若仙，飘逸若空谷幽兰。
怎么会没有命？全是命理缠身，连随口比喻都落了真处，这些年，她独守深庭，那里的木头上都雕着兰。
子潞，西雅图夜长，不过你最喜欢夜晚，于沉幕里坠入腥香，你喜欢女人浓密的发、大胸脯、厚厚的唇，而我在空空的房间里，回过头，望一望，秋水佳人，你说：“，果然贤惠又秀美。”
你等我，我们必将在一起。
这里的泥土也透着腥，芳草浓密，立在坟前，白衣单薄的中国女人，叫人心生怜惜，看墓人怕她悲伤太过，立身后，把整齐的草坪理了又理。
然后，她转过头来，对他笑一笑：“请问哪里可以喝咖啡？”
脱了衣物她更细白，骨架盈盈一握，在没有点灯的房子里，莹莹生光。
强大的异国男子不知道如何进入，掌心渗出汗，小心翼翼如摆布精致的中国瓷器。别怕别怕，你探向这里，毛发不浓密，薄唇细乳，然而经得起重力。
夜半时她从房中起来，披了白袍子，赤足去墓地，子潞，隔着腥与浓，光与影，我又站在你面前。如以前的夜晚，我们吃饭、携手，彼此面目模糊，一觉醒来，分不清谁是谁的手，我看着你，也以为那睡着的是我自己。
泥土重不重？泥土里可曾有他人的尸？你天生喜欢压人，而今却沉沦于别人的身下，墓碑是谁为你刻的铭文？爱你的人？究竟哪一个，能更爱你更甚过我去？
棺材已经露出角，土里渐有了血，也不觉痛，好在埋得并不深，打开来，子潞你真瘦，如你在世时一样，整日排出混浊之物。
她找来砖，砸烂了他的手，生前唯恐摸不够，原来，还是嶙峋坚硬，如你的心肠千转，铁石心扉。
和我回去吧，子潞，你终是欠我一个解释，这一生，天南地北，海枯石烂，只要你不曾化作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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