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喜马拉雅山。
“七八月的尼泊尔是雨季,也是旅游淡季,”司机用蹩脚的英文在讲解,“人很少……一定要去我给你们介绍的客栈是我好朋友开的……”
其实这辆车上的四个客人,英文也都很蹩脚。
两个是俄罗斯人,两个是自幼生长在俄罗斯的华人,蹩脚遇到蹩脚的好处就是,你说的我听得懂,我说的你也明白。皆大欢喜。
此时,车窗外大雨滂沱,这条通往尼泊尔的国际公路被雨水冲的泥泞不堪。
说是国际公路,还不如当年在中国西藏时走得盘山路。
隔着满布雨水的玻璃,温寒的视,因为大雨,很多人都开始弃车前行,背着各自的大行李包,沿着喜马拉雅山脚前行。
“我看,马上你们也要下车了,”司机叹气,“印度和中国把尼泊尔夹在当中,什么都限制,印度都不让他们修一条好路。”
“你是说,印度政府限制?”司机身后坐着的王文浩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追问司机,“为什么印度会限制尼泊尔修路?”
“尼泊尔三面临印度,一面临中国,年轻人,你明白的,中间这个尼泊尔的路如果修好了,印度人心里不踏实。”
温寒听着,视线忽然停在一点。
起初她只看到一个人整张脸都被黑色登山服的帽子遮去大半,在雨里还带着墨镜,像是电影明星一样恨不得遮住所有容貌特征。可是,就在她看他的时候,那人摘下了墨镜,明显是看了这辆唯一在路快塌陷时还强撑着开来的车。
那双眼睛太特别……
是那个西藏遇见过的喇嘛?!
喇嘛还俗?
不太可能吧?是不是认错了?
车在泥坑里颠簸震动,她整个人忽然被车颠起来,又重重摔到座位上。她仍旧惦记着那个还俗的喇嘛,回头用目光去搜寻。车已经开过那段路,大雨滂沱,视线模糊,可就在她终于找到他的一霎那,分明看见了他手心里多了一把黑色的枪,对着刚才经过车侧的背包客抬起手臂——
“啊!”温寒反射性叫出声。
所有人都看她。
她语无伦次,瞪着眼睛看窗外。
可惜车已经转过这个弯,再不见任何的人。
王文浩拍拍她的肩膀,不知道她是被什么吓到了:“好好休息一下,马上我们就下车,估计要走七八个小时才能到他们的都。”
温寒仍旧有些难以回神,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副画面。
听到王文浩说要下车,马上就想到那个拿着枪的还俗喇嘛,万一下车,他追上来怎么办?“我刚看到有人拿着枪。”她紧抓住王文浩的手臂,用俄语小声说。
身后的同伴阿加西凑上来:“你看到什么?枪?”
“是枪。” 温寒说,声音有些抖。
她在莫斯科也见过枪,那个黑帮控制了一半城市的地方,枪并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只是在异国他乡,在喜马拉雅山脚下,忽然看到这样的画面,她会觉得很恐怖。他们是来旅游的,如果真的碰到什么*武装,怎么应付?
可万一是眼花,那个喇嘛只是拿着什么黑色的东西,而不是枪呢?
不过因为她的这句话,几个同伴还是紧张了,问司机能不能坚持开车继续前行,司机指着前面已经塌陷的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几个人下了车,都有些紧张,各自背好自己的行礼,顶着雨前行,脚步不约而同都有些快。
温寒几次想回头看,都被王文浩拦住:“这里的确有*武装,不要回头看,也许碰到了,还能互相当做没看见。”
温寒见大家如此草木皆兵,也就没告诉他们,自己半年前在西藏见过那个人。
幸好是在莫斯科长大,对莫斯科的黑帮恶斗多少都见过一些,大家还不至于吓破胆子,只是直觉性地沉默前行。
如此走了六个小时,就已经到了都加德满都。
大雨已经停了,四个人一身泥泞,走在这个游客聚集的拥挤城市。温寒并没有按照司机的介绍住客栈,而是找到自己早已电话定好的小客栈。几个人问了好久的路,走进一条狭长的石巷子里,温寒边看着手里的名片,边对着客栈招牌,终于最后停在了角落里。
她告诉众人:“应该就是这里了。”
阿加西松口气:“我要洗个热水澡,我要重新活过来,”她边说,边去搭温寒肩,“你会不会看错?不过看错也好,让我把七八个小时的路这么快就走完了。”
温寒伸手,推开客栈的木门。
在门轴摩擦的声响,有个小小的男孩子静静抬起头,看他们。
典型的一张印度脸。
阿加西笑了,用俄语嘀咕着:“老天爷,我们走了六个小时,又回到印度了吗?”
阿加西的哥哥朗姆笑着说,“印度人多嘛。”
身后人小声嘀咕着,温寒已经开始和门童沟通,那个孩子不错,翻着一个黄的本子,找到温寒的名字:“这个?”
温寒点头:“这里肯定有热水吧?”
“有。”
小男孩将他们领到三楼,这里有三间房可住。
说是二楼已经有人订了房,只剩三楼和四楼,三间房,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要去住四楼。王文浩看着几个人,主动提出自己去住四楼。
温寒用俄语悄悄对王文浩说:“我誓二楼也一定是空着的,这里是淡季,我问过那些来过这里的人,这时候大部分客栈和酒店都是空着的。这个小孩子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