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地降临。
昼与夜对于我,早已不重要。
躺在床上,不想开灯。
光,有何用呢?能照亮这一方陋室的黑暗,能扫清那心灵的阴霾吗?
不能。
它只能让那黑暗掩盖下的肮脏更加刺眼,它只能令那夜幕伪装下的罪恶更显嚣张。
要光有什么用呢?让它去刺痛我身边的过去一切美好的回忆吗?让它去摧毁我心中的现在所有怯懦的逃避吗?
望着身边徐中那张空空的床,望着头顶空空的天花板,望着周围这空空的夜,泪不知何时悄悄从眼角滑落。我已无力去抹拭,任由它肆意地流淌。
妈啊,爸啊,我真想好好地扑到您们的怀抱里畅快地痛哭一场!可是,你们在哪里呢?在一万公里的地球另一方!
走了,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到底什么能止住我那血流不止的心口上的创伤呢?到底什么能挽救我那饱受摧残折磨,即将扭曲崩溃的意志呢?
只有恨!
“老鲍,你的电话。你的手机忘在客厅里了。”老克推门近来,伴着一阵摄目的强光。
“哦,谢了,谁?”
“你,你自己听吧。”离去,忘了关门。
门外射进的亮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闭着眼,躺下,听着电话。到底会是谁?
“是谁?”
没有回应。
“喂,谁呀!不说我要挂了。”话未说完,我突然心头一紧。难道——
“是我。”
是她!
我立刻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迎着门外那强烈的光。我的心突然怦怦地狂跳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恨她,这个世上我最痛恨的女人!为什么她才说了两个字就让我如此不安,心底里隐隐似乎还有一丝的欣喜!
不!我恨她!我要看她到底怎么说!为什么好像周围是一片嘈杂的音乐声?
“有事吗?”我冷冷地问。
“我,我想见你。”
我不想见你!我,我不想吗?
“就是现在。我在‘三只——猴子’酒吧,楼上,二楼。我等你。十五分钟。我走。”
我呸!你以为你是谁!命令我吗?叫我去我就去吗?
“我马上来!”
一边挂电话,我一边随手抓上一件衣服,揣上钱包,冲出门去……
街上,人少,车多。出租车也多。
是的,我是想见她!我要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欺骗我!她欺骗我了吗?可是我根本没有问过她她的一切,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要隐瞒!可是,她要是告诉了我,我还会跟她在一起吗?
哼,不管怎样,我所承受的伤害和痛苦,这突如其来的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由谁来负责呢?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象今天这样吗!少在我面前装清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我去,我当然要去,我要亲眼看看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现在这个女人就在我的面前。
“来,我请你喝一杯。你,你真的来了。真,真快。来!”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文静、温柔、大方、可爱、美丽的小莎吗?这是一个丑陋、龌龊、卑贱、粗俗、下流的妓女!可是,可是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撩人,微笑还是那样令人心跳。尤其是现在,昏暗摇曳的彩灯下,她微微透出红润的脸颊更显得迷人。
“你,你喝了多少?”我望着她,忽然之间,心底里泛起一缕怜依。
“不,不多!”
“你醉了。”
“我没醉!”
“你为什么要这样?”
“什,什么?我高兴呀!我有钱!你知道吗,你不是要钱吗?”不知从哪里她掏出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0428,你要多少就去取多少。”
四月二十八,那是我的生日!
“不,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不需要?可,可我需要,我需要!你知道吗?难道埃瑞克没告诉你吗?是,是叫老克,对吗?”
“是。”
“那,那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是。”
“啊哈,你,你知道什么?!”一仰头,她喝尽了杯中的酒。
“我,我是个‘鸡’,是个妓女!你知道吗?!”
我无语。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喉咙已哽咽。
“你,你怎么不喝呀。”她坐在吧台边的高椅上,强作着镇定地样子,直起了腰,挺起了胸。可是,手却不听话,几乎将酒杯推dao。
“我喝!”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从我胆边腾然升起。
…………
十八杯柠檬伏特加,十四瓶啤酒。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东西,只要你愿意买,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你都能买到。当然,对于酒,也不例外;当然,还有醉。
她,就在买醉。
当第五次扶她去洗手间的时候,也就是酒吧清场的时候。
我没有醉,因为我不想醉。
我知道她住在哪,去过。
难道就只有我去过吗?
进门的时候,除了我,已经没有人还醒着,包括她。
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搂着她,第一次整整个个地抱着她,第一次看着她在我怀里熟睡,嘴角露着甜甜的笑。
她的腰是那么的纤细,那么的软。肌肤是那么的滑,如脂似玉。秀发是那么的柔,象丝丝春雨。我几乎不愿再放手。
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当我想把她轻轻放到那张平整如新的床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