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春寒
(本文章首发起点文学,希望喜欢我的网友帮我多投票)
有的散布在草丛,有的扎根石缝,不多,疏疏落落的几簇,可很扎眼,黄的,紫的,红的,叫不上名儿的野花,在风中瑟缩。
一只瓷碗,盛满土,三根香燃着,插进土里,吐出几缕细细的烟,在风中散去。
“啪”的,打火机窜出一簇火苗,点着一打纸钱,手微微一抖,火光摇曳,放在墓前,然后把纸钱一卷一卷的往火里蓄,越烧越旺,纸化成灰,在火光里乱舞。
烟头掷进火堆,望着君苇大哥的墓碑,严振宇单膝点地,半蹲半跪说:“天雯。念叨两句。”
“念叨什么?”我往火里添纸钱。
他想了想,道:“就说:君苇,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活着的人,平安活着。”
我笑道:“废话。活人当然平安了。听我的吧。”我面向君苇的墓,双手合十,仰脸望天说:“君苇大哥,你要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老爸拣钱包发大财,保佑林天雨早点出来,保佑林天雷别总挨老爸打,保佑振宇哥哥有个好单位,保佑我小学毕业,中学也能毕业。恩,对了,还有保佑君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保佑扇子姐姐越长越漂亮,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得意的瞟了瞟严振宇:“比你说的好吧!”
严振宇只是嘴角微微一牵,开瓶白酒,咕咚咚洒在墓前,剩了一小半,他喝干了。
“谢谢你。”扇子姐离我们一尺之遥,望着君苇的墓,已经站了很久。严振宇也望着君苇的墓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里环境真好,安静,空气也好。真的。谢谢你,给他找到这么好的归宿。”扇子姐姐动情的说。
严振宇回头瞅她一眼,冷笑道:“你骂我。”
扇子姐一脸错愕,惶惑的说:“我没有呀。我真的很感谢你。君苇临走前,还一再责怪自己对不起你,他要我无论如何也得告诉你,君茹的事儿,他不知道,一点儿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瞒他……”她神经紧张,有点絮絮叨叨,开始对着严振宇说,后来就冲着君苇的墓说了。
“你这是跟我说第五遍了。”严振宇打断她,口冷得不近人情。
“哦……对不起。”扇子姐脸色一僵,好象叫冷风呛了一口,咳了几声,汕汕的低下头。
纸钱都烧了,火灭了,留下一堆灰烬,严振宇站起来,把墓碑周围打扫干净。然后牵着我的手,和扇子姐姐沿着一排一排坟墓组成的小路,往外走。早春的太阳,明媚但不暖和,天空是蔚蓝色的,有几朵云飘着,让来。
“我得谢你才对。”严振宇说:“照顾我岳母这么些日子。”
扇子姐姐走在前面:“别这么说。其实,谁见了,都不会撒手不管的。只不过我听凭良心的差遣,任性了一回。”
“那以后,别再任性了。我岳母,我能照顾好。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严振宇紧赶一步,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扇子姐姐侧目望着他,缓缓将目光调向远方的松柏,温和而坚定:“赡养你岳母是你的责任,照顾朋友的妈妈,是我的自由。”
走出陵园,扇子姐姐上了轿车。摇下车窗玻璃,露出半张脸,冲我摇手:“天雯。拜拜!”我也热情的摇手喊:“姐姐拜拜!”然后汽车一溜烟的跑远。
严振宇和我走了两站地,才找着车站,等半个多小时的公车,好不容易等来一辆,还坏在半道上,我们俩只好走着进城,进了市区,才又坐上公共汽车回家了。
几天前,跟平时一样,一大早,老爸起床倒尿盆儿,门一开,不禁愣了。原来严振宇直挺挺立在门外的露台上。穿的依然还是白衬衣,绿军裤,解放鞋,脚边是他的大油布包,冻得脸都青了。爸爸放下尿盆,赶紧把他拽进屋里,脱了自己披着的棉袄,裹住严振宇,倒杯热水给他。
我还当做梦,掐自己大腿一下,疼!知道是真的,从上铺一跃跳到地板上,穿着背心裤叉儿,张牙舞爪扑向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钻进他怀里,伸手兜住他的脖子,那一刻,我靠!冰冷。想跑都来不及,我已被他死死搂住,他浑身瑟瑟发抖,胳膊箍的太紧,我都快上不来气了,嘴唇发胀。他还嫌我不老实,更狠的把我往他胸口勒,遏制我的挣扎,他的脸蹭着我脸,吸着气,听他喃喃的说:“真——暖和。”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冷酷得令人窒息的拥抱。
这时候,我哥哥兴冲冲蹦到他眼前,热切的打量着严振宇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信儿?我去接你呀!”
严振宇还没缓上来,嘴唇哆嗦着,凝视着我哥,上牙磕下牙的说:“哦……林……林天雷……”林天雷骤然冷却,望着他,点点头,然后,自己该干嘛干嘛(注释:自己干自己的)。
就这么被严振宇抱着,直到我俩没有温差,他才松开。
盛碗热腾腾的云吞,放在严振宇面前,“几点到的?”老爸问。
“4点20,到的火车站。”
老爸笑道:“两个来小时,你也真禁冻。趁热吃!”老爸爸自己端起海碗,开吃。吃到碗底朝天,毛干爪净,老爸一抹嘴,干咳两声,清清嗓子,问:“你丈母娘那儿,还没去吧?”严振宇摇摇头。
老爸说:“等……等暖和过来,去看看。”严振宇点点头。他捧着热水杯,一动不动的坐了很久,突然一口气把水喝干,搁下水杯,立起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