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直接去医院,到纪梦溪的病房去。华丽的套间,由里而外的安静。大床上只有阳光铺陈,被褥整齐摆放。
真的再没了那个人的踪影,不是一走进来,他仿佛亘古不变的,要一直躺在那里,躺下去。
秦秋彦说:“可能出去散步了,我们问一问,找不到再给纪家打电话。”
出来后拦个护士问了下,vip病房那几个病人扳着指头数过来,都知道,何况纪梦溪还是个特例。所以都认得他。只说没有出院,要是不在病房,那肯定在外面透气。
秦秋彦和江南分头去找。
那一日的阳光那样好,花白的,有微风,映得植株郁郁葱葱,花红柳绿。从不觉得原来医院也可以很盎然,不只是让人倦怠的死气沉沉。
江南不禁想,如果一个要想起另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恍惚间,仿佛是初遇上的那一刹那,玉面如相识,尽是芳华。
树荫下他穿干净的白衬衣,黑长裤,手里捧着一本书,侧影俊美,仿佛一尊雕像。
听到脚步声转首看过来,跟她四目相对。
斑驳的树影微微凝成无数光斑细碎的落在他的眉宇间,盈盈是闪着光的,衬出他俊逸的一张脸。
江南欲笑,却眼光闪烁。
“你终于好起来了。”
纪梦溪神色里有诧异,嘴角却含着一缕笑,彬彬有礼的模样。
问她;“你认错人了吧?”
江南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微微笑起来:“是了,我认错了,以为是我的朋友。对不起。”
纪梦溪还是温润的笑着,修为良好的世子家,并不觉得厌烦。
“没关系。”
他低下头继续看书,她转身离开。
秦秋彦由远及近走过来,她快步过去牵起他的手往医院外面走去。
才说:“纪梦溪不记得我了,我看他好像失忆了。”
秦秋彦“嗯”了声:“我刚才遇到了纪阿姨,她说纪梦溪的确失忆了。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但大脑受损,过去的记忆再找不回来了。”
江南侧首说:“既然是这样,我们以后再不要来看他了,就当没有遇到过,以后再不见面。”
秦秋彦轻笑:“说不准某一日会在街上遇到,那个时候他该不会是一个人,像我一样牵着老婆的手也说不定。”
人如果没了执念,想幸福就不是件难事。当纪梦溪的脑子里有个江南的时候,他死也不想再背弃她。可是,如今没有了,扣在他心上的那道枷锁被上帝解除了。
此去经年,他们再没关系。
秦秋彦默了一会儿,跟她说起许多年前的一桩事。
“当年秦凉被人偷走,是苏瑞做的。虽然她没说过,可我听着是那样。有一次她无意间跟我说起,说秦凉跟小的时候不一样了,而且她当时说的是豆豆,我就猜想是她做的。那时候不方便问她,过后也没有刻意让别人去查。因为许多年前捡到秦凉的时候,那一个背景让我无法释怀,似是阮天明……”可是他已经死了,很多年前便死了。
江南很惊讶:“真的是阮天明?难道他还活着?”
秦秋彦摇了摇头:“不知道,所以不去查,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有些事情模糊一点儿或许是好的……苏瑞手底下还有一些是我以前的手下,跟我有很深的情义。当年苏瑞把秦凉带走,其中会有人心生不忍,偷出来送走也说不定。所以不一定非是阮天明……”
那是他的臆想,所以便永远不去查清楚。
江南揽上他的手臂:“你没查就对了,或许真的是阮天明呢,他那么好的人,一定在哪里好好的生活着也说不定。”
秦秋彦感叹:“只是对不起他,当年他求我放苏瑞一条活路,可是我没有……”
“他会理解你,不会怪你的,你要相信。”
医院外面是一段长长的林荫路,流火的盛夏天,头顶浓荫摭天蔽日,脚下树影斑驳。风拂过,树叶沙沙响动。
他们不急着打车去机场,手牵着手慢慢走。宛如走到天荒,走到地老。
路边店面放着一首老歌,优的旋律响彻整条街,夹杂在慵懒的阳光里。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采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
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语
前尘红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林向雨很多年之后,仍旧想要努力回想一下她的母亲,那个在风尘之中打滚卖笑的女人,仿佛来自远古的一缕幽魂,午夜欢声午夜归。穿着艳丽,妆容浓的有些夸张,坐到床前抽烟。
细长的手指微微的翘着,踢了鞋子姿态并不优的坐在床头,烟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
像极了民国时期斜倚娼门的歌女,仔细去看,也算异样风情万种。
那时候林向雨就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可贵,总觉得不会很长,像是种说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