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空下,就在蓝翠儿的马车刚刚停留过的地方,被反剪双手卧在地上的阿财,看着近在咫尺的龙哥遗体,双眼顿时蒙上了薄雾。
“你疯了!”惊怒不已的欧阳小逸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至阿财身旁,接着便俯身出手扣住他的肩膀。
“啊……!”仿佛新创的伤口被再撒了一把盐一般,钻心的阵痛让阿财惨呼了一声,但却又倔强地喊道:“放开我!”
“哼!”欧阳小逸察觉到阿财的肩膀已脱臼,便改成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身子扭过来后,盯着那副血痕和泥灰交错混杂的污脸抛出了重音:“那你想怎样!”
“龙……龙哥死了……”一对上欧阳小逸那张怒脸,一阵怯意顿时冲淡了阿财刚刚才凝聚起来的勇气,但当他转望向地下龙哥的尸身后,却又仿佛有什么力量反涌过来压下了内心的惊恐,使得他足以下定决心地对视起欧阳小逸怒睁的双目:“我不能让他暴尸荒野,一走了之!”
欧阳小逸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轻蔑地讽刺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飘云居的鹰犬坏事做尽,就算暴尸荒野也是他自找的报应!”
“别人我不知道……但龙哥不是这种人!”阿财的眼泪夺眶而出,在血污满面的脸颊上冲下了两道淡痕:“你别污蔑他!”
“我犯得着污蔑他?!”欧阳小逸怒极反笑,左手仍抓住阿财衣领,右手拳头咯咯作响:“难道你想步他后尘么?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好呀,你杀了我啊!你不杀我你就是乌龟王八蛋!”泪流满面的阿财豁出勇气大吼了一声,竟全然没有了半点傍晚在连平镇时的懦弱模样。
欧阳小逸的眼睛真飘过了一丝杀意。但现在正在半途,杀了他,谁来带路?在这紧要关头竟受制于一个小毛孩,欧阳小逸的心情波涛汹涌般翻滚起来:早知如此,那时候就应直接在连平镇找别人来带路!但在那种环境下,又找得了谁?简直就是上天的抓弄!现在这死局该如何解开?
“有话好好说啊,别这么冲动!”林馨音见苗头不对,赶紧上前解围,她对欧阳小逸的个性已多少有点了解,但仍怕他会一时丧失理智打死阿财,那后边的路就真没法走了。
“就是!你个暴力狂,野蛮鬼!”在旁的凌月缘愤愤不平地起哄着,却不知自己正在火上加油:“动不动就想杀人!”
“小逸,冷静些。”欧阳小芯也走了过来,轻轻推开欧阳小逸抓着阿财的左手,将阿财拉到自己身边,又掏出手绢为他抹去脸上的血污和鼻涕:“先听听他有什么想法嘛。”
欧阳小逸愣了一下,转头望向还骑在马上的欧阳小零,却见对方也在怜悯地看着阿财,少顷才幽幽地说了一声:“真可怜……小逸,你别欺负小孩子啊。”
眼见己方所有女性加上凌月缘全倒戈向阿财,欧阳小逸气极:难道女人真有同情弱者的天性?这下自己反而成大黑脸了!那个凌月缘居然也跟着同情心泛滥,还算男人么?真是岂有此理!于是,欧阳小逸狠狠地一甩手,怒气冲冲地盯着阿财:“那你想怎样?说来听听啊!”
“我……”情绪稍微冷静下来的阿财,声音语调平静了许多,但越说到后面却越是细声:“这附近的山林野地有豺狼出没,不能让龙哥的遗体就这样扔在这里……至少……至少安葬了他再走……”
“说得倒轻巧。”欧阳小逸冷笑一声,剑眉一扬:“我们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怎么安葬他?难道你想让我们用手刨坑么?!”
阿财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一层,但事于至此,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人,一时沉默起来。
“确实如此。”欧阳小芯对着林馨音凌月缘解释说:“我们从福州南下时本也带有一些小工具,但这些东西跟着装药的包裹以及马匹一起都给路上的马贼盗了……我之前也说过了的。”
“呃……”一碰触到现实问题,凌月缘也是一时无语:没工具,难不成真跟狗一样趴在地上刨坑?就是可以也不知要刨到什么时候啊。
林馨音思索了一下,看看手里握着的小叶眉短剑,再看看路边的山林间数株粗细大小不一的树干,喃喃道:“或许可以现场做几把铲子啊。”
“什么?!”众人皆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馨音。
林馨音不急着答话,转身在路旁的野林间略为搜索一下,停在一株两臂可环抱的树前,深呼吸了一下,再猛地挥下叶眉剑。
没有半点声响,银光闪烁间,叶眉剑已切入了数寸树干,但是……树没倒下。
“呃……”这结果跟林馨音的设想有点出入,而且叶眉剑似乎反给树躯咬住了……好不容易拔出来后,林馨音又挥劈了几下,虽然弄出了几道粗浅不一的口子,可这株不知名的野树依然不认命地挺立着。
“不对。动作不对,力度也不对……”在旁的欧阳小逸察觉到林馨音的意图,在刚刚的战斗中,他已见识过这把切豆腐般斩断黑衣人匕首的短剑的威力,于是也有了一个想法,便走近前来指导说:“你这剑虽然锋利异常,但这样乱劈,跟切海绵有什么区别?你对准一个方向开道大口子,剩下的由我来打断它。”
“嗯。”林馨音虽虚心接受了意见,不经意间却有红霞飘上了脸颊。她照着欧阳小逸的指示再度挥舞起叶眉剑,很快地,就在树干上凿出了一道大口子,仿佛硬给这树刻上了一道笑容——但对它来说,却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