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九节南海援军到达
石见银山的夜，很安静。
月光把翠绿的山谷照得一片银光。像是镀了一层细银一样。几只萤火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草丛上不停地飞舞。十里外，对面小山上的日本军营里稀稀落落挂着一些灯笼，远远望去，倒和夜空中的星星融成一片了。
这会已经是三更时候，仙山上临时搭起的营帐里很安静。
赵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来日本作战。身上穿着胸甲，手上抱着自己的长刀，他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山石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远处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赵德警觉地看着黑暗中的人影，却看到赵如走了过来。一身绸缎商人衣服，丝鞋净袜，有些发胖的赵如笑道，
“三将军还在琢磨军国大事呢？”
虽然是一起长大的孤儿，但从改水军北上辽东后，两人见面的机会极少。赵德见赵如一上来就抬杠，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怎么，辽东那么好的地方住惯了。在岛上睡不着啊？”
赵德看了看赵如，淡淡答道，
“没啥好的，辽东也苦。天寒地冻的，冬天不小心能把耳朵冻掉。有时候遇到台风商船过不来，物资紧缺了，我们军官都是带头不吃肉，几个月就野菜喝米饭吃。没肉吃，士兵们一到了晚上就和瞎子一样。你在东夷岛上待着，是想象不出来的。”
“不是可以打猎暖身子么？”
赵如一手过去，在半空中抓到一只萤火虫。他把虫子包在手掌里，眯着眼睛在指缝里窥视着。
赵德被赵如逗乐了，咧嘴笑了起来。
赵如看了赵德一眼，把萤火虫甩开了。一屁股坐在赵德旁边，赵如差点把赵德拱到石头下面去。
翻了赵德一眼，赵如说道，“东王也是，你说你们一帮南海人，跑那地方去做什么？鞑子也不好打啊。我看这倭国都比辽东好。”
赵德看了看几里外的日本军营，没有说话。
好久，赵德转口问道，“破海营在城上山那边布防，我看有点乱，你不需要去管着的么？”
“乱么？不乱！反正我不管兵，凶险。我就管钱。有时候帮师父管管领地，收收地租造造船什么的。管着那些人精，别让他们把银子贪墨了就好。”
赵德转头看了看赵如。
“不管兵。才凶险啊。钱有什么用，那些鞑子杀进关里，多有钱的地主也一刀就全部抢走了。辽东有鞑子，甘陕有流贼，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什么东西能比手上有兵可靠？”
鞑子，这是赵德每天都在防范的敌人。流贼，是改水军中经常提到的天下形势。但对于泡在岛屿和海船上的赵如来说，这些玩意有些过于遥远。
愣了愣，赵如没有回答。
“我说，你们这去辽东，怕是不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呢？”
一句话，说得赵如答不上来。
想了一会，赵如点了点头。
“也是，回去做什么呢？”
※※※
“日本各大强藩的藩军都已经到达了。长州藩在城上山西北面，福冈藩在城上山的西南面，津藩在仙山的东南面，萨摩藩在城上山的正西，加贺藩…”
“这些藩军的到来，牵制了我们一部分的兵力。”
“伊达政宗的本阵则布置在仙山南面，主攻的方向。可能还是仙山的缓坡。从地形上来看，那是唯一能够攻打我们防御的缺口。”
庞宁和秦明韬站在沙盘前面，赵德、邓阿奇等具体率兵的旗总则围在旁边。庞宁用指挥棒点着沙盘上伊达政宗所在的位置，沉声说道，
“但情况并不是绝对乐观。探子回报，伊达政宗已经开始准备厚竹盾，估计是想用足轻顶着竹盾冲击我们的燧发枪阵。日本各藩的总兵力是十二万，大概有火绳枪兵三万余，骑兵一万余，骑马火绳枪兵八千，长枪足轻七万。敌人数量占据上风，硬拼的话对我们不利。”
“我们不是来日本牺牲的，必须找到敌人的弱点。”
指了指长州藩所在的缺口，庞宁扬起了声调，大声说道，“目前看来，伊达政宗坐镇的仙山一带布置了八万军队，我们没有机会。但是在城上山，地方藩镇的兵力部署存在漏洞。尤其是长州藩毛利家站位非常靠后，没有保护其他藩镇的侧翼。如果我们能从这里打开缺口，整个日本军的阵型将全部毁掉。”
看了看秦明韬，庞宁凝神说道，“我希望改水军独立驻守仙山，吸引幕府军主力进攻。破海营和先锋军雄字旗则从仙山直扑侧翼没有保护的福冈藩。击溃福冈藩后，攻打福冈藩侧后的长州藩。”
庞宁做了个席卷而下的动作。
“击溃长州藩之后，我会从侧翼攻击城上山附近其他藩军，从北向南击溃北面的所有部队后，我调头回来，和改水军一起上下包夹仙山附近的幕府军主力。全歼伊达政宗指挥的主力。”
庞宁说完这句话，站在了沙盘旁边，看着众人的反应。
这一次南海国三支部队联合作战，算是三支部队成军后的第一次。这三支部队有着各自的领袖，庞宁虽然是这场战役的发起者，但并不能完全指挥其他部队。如果想贯彻自己的作战意图，他需要秦明韬和邓阿奇的配合。
秦明韬带来了三千名燧发枪手，一千名鸟铳手，两千名大刀手。邓阿奇带来了一千名骑马大刀手和一千名骑马燧发枪手，加上庞宁的四千燧发枪水兵，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