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打这1845年,上海城中被开设英租界之后,如今这十数年的发展,十里洋场当真也是具备了几分规模和气派。洪天贵福此刻的话语倒也是他憋了劲的一嗓子,一时间各个西洋小阁楼上林林总总便是冒出许多洋人贵妇的脑袋,一时这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洪天贵福等四人反倒成了焦点人物。
只是这洋人冒尖儿的不少,可那清廷的官儿却始终没见踪影,这又是怎么回事?这要是洪天贵福等人继续在此逗留而那洋楼楼主却始终不曾出来接纳的话,只怕再过不了多久便会引来租界的巡捕,闹将起来事情倒也容易大条。
不过,洪天贵福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对呤唎话当真信任非常,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洋人的指点议论,脸色不改不说,还是深深看了一眼跟前这门窗紧闭,与周围人的反应有着明显不同,愣是连一丝动静都没有的小洋楼,再次高声说道:“在卑职临走前,曾大人曾经反复叮嘱,有一言必须亲自交待给钦差大人,如果大人当真不见!那末将可便在此处说了,日后这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还请大人勿要牵连末将!”
其实洪天贵福如此料定这钦差大人此刻就在这洋楼之中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毕竟此地是为英国在华租界,用英国人的话说便是“华人与狗不得随意入内”的地方,而如今这洪天贵福在此地大声宣扬,在礼节上本就是对所在房主的挑衅,若非这屋里之人心中发虚,如何不会和周围人群一般开门质问?更何况这屋子还是属于那大英帝国驻清公使这等人物。
而洪天贵福此言实则也是一记试探,如果这钦差大人对曾氏兄弟在江南的势力当真有所忌惮,以致迟迟不肯动身,那如今这番话,便是对双方关系的认定书,只要那钦差不属于那种一根筋的方脑壳,一分钟内此人必然会出面一见的,毕竟此人也要完成清廷指派的任务不是?
果不其然,就在洪天贵福心中默数着时间的同时,这房门确是吧嗒一声缓缓开了半扇,一个颇显苍老且是慢慢悠悠的声响便是传入了洪天贵福等四人的耳中:“钦定差使兼新任浙江巡抚马大人有请曾将军入内一见!”
哼!果然还是经不住压力出来一见了!就算是在这百八十年前做得一个大官,想要和我玩心理学,你不过只是咱的潺孙!不过,这姓马之人到底又是何人?难道是那刺马案的马新贻?
心中暗喜,但听闻这所谓“马大人”却还是让洪天贵福心头一跳,按照他的记忆,这天京失陷前后,这出任江南之地的姓马的高级官员并不多,说破大田也就剩下一个忧国忧民、廉贞清明却也死得不明不白的马新贻【1】。
如果这钦差当真确是此人,想要将他糊弄成行还真有些麻烦!毕竟此人身为汉人,却并不属于湘淮楚等地方团练派系,虽是讨伐天国起家,可自己的身后却是没有半点势力。看样子,此人对曾氏兄弟的忌惮心理,只怕比洪天贵福预想得还要严重,没有点大料,想要促成此人跟随自己返回天京,这难度顿时又加了几分。
可就在洪天贵福走到那洋楼门前,正打算进门的当口,那苍老的声音便又突然从门后响了起来:“马大人只请曾将军一人入内,其他弟兄还请在外等候!”
听这动静,倒也颇有几分严苛生硬的味道。看来这要是不让李容发、曾云广、钟天翔三人留在门外,这马大人显然是不会再选择让洪天贵福进入,即便那理由能被后者所得天花乱坠。这也让洪天贵福进一步确认了这马大人此刻的心态,或许自己应该用点什么刺激此人一下?
通俗来说,往往这种行事小心之人,心中也就没什么光明磊落可言,要么贪财、要么重利、要么怕死……这要知道这些,对付起来倒也要比那些视死如归的真名英雄要容易对付许多。
而至于这钦差马大人,只是第一次见面,便是生出如此多的麻烦,不是怕死又是什么?
如此一想,洪天贵福也是心头一跳,他已然有了说服此人的良策。
只是这良策倒也要与一开始的想法有些相悖了。
而说起这孤身一人入内之事,洪天贵福此次倒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冲着曾云广示意一声,便也自顾自向房中走去。毕竟此次与在小王庄会见聩王不同,洪天贵福此行势在必行,且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一个迟疑都容易露出让那马大人生疑的马脚。换句话说,洪天贵福没得选择,即便是龙潭虎穴,自己也是非进不可的。
而这种时候,曾云广冷静沉稳的性子也是发挥了极大作用,说来这李容发好战、钟天翔冷酷,但对洪天贵福这天王复兴的天王却也是忠心不二,此时见洋房中人居然要天王孤身涉险,自然不会答应。所幸是被曾云广给压了下来,一时倒也没生出什么变故。
这洋楼的装潢风格倒也确是颇有几分西洋风味,虽说在洪天贵福这21世纪生活过的人物来说,这室内布局也算不上大气豪华,但等到进入正厅,赫然便能看见那壁炉前的沙发上坐着一身着古式燕尾服,打着领结的西洋白发老者,而对比鲜明的则是另一侧一身清廷正二品文职官服,且正襟危坐,一连肃穆表情的中年男子,显然这后者定然便是那被洪天贵福苦心寻访两日都是无果的清廷钦差了。
“末将曾李洪拜见钦差大人!”至于曾李洪之名,倒是洪天贵福随即将自己、曾云广与李容发三人的姓合作一块而整出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