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黑十五忙前忙后收拾着桌子,不亦乐乎。
李行乐很久没喝酒了,几杯酒刚一下肚就已微醺。走下饭桌,也没和谁打声招呼,就径直走出了院子。
外边艳阳高照,碧空万里,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不夜城百年如一日,天是青天,日是白日,是否人间亦无黑白颠倒之事?
李行乐埋着头,信步而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过不多时,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拦住了他的去路。
只见眼前这座府邸,由青砖红瓦而砌,大门口两尊鎏金狮子仰首长嘶,神态栩栩如生。几丈高的漆朱大门嵌着纯金门钹,上等玉铺,当真气派非凡。一张硕大的牌匾上书“澹台府”三个擘窠大字。
澹台家世代守护不夜城,早已成为此地权利的象征,也是武林之中不可撼动一方巨擘。
澹台家不止拥有泼天财富,而且每一代人中都会出现一位绝世高手,世代如此。而且澹台家还有一个特别的规矩,能继承家主之位的必须是,同辈之中实力最强之人。
正因如此,即便有人觊觎澹台家的财富,却也只能望而却步。
澹台家当代家主澹台问雪,凭一把问雪剑年少成名,其风头一时无两。可是如日中天的她,自从当上了澹台家家主,便不再行走世间,更无一人再见她动过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她的实力,是否已堪造化,还是一落千丈,不复当年?
此刻澹台府前人进人出,迎来送往,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突然自人群中走来一人,一袭白衣犹胜雪,不着丝毫俗世烟火,竟是古琴台遇见的黑非白。
黑非白走到李行乐面前,精致的五官挂着春日般的笑容,兴奋道:“真想不到能在这里碰见兄台,真是三生有幸呐!”
李行乐微微点头,并不答言。
黑非白似早已摸透了李行乐的脾气,并未因他的反应而有丝毫不悦,反倒是又道:“澹台家应死徒先生所拖,主持尸餮大会。届时定会有许多成名的大人物前来,能一瞻前辈风采,也算不虚此行。”
“死徒”二字一入李行乐的耳中,他登时就像是看见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浑身打着寒战,似觳觫的样子,就连固若磐石的左手都哆嗦不止。
黑非白忙一把扶着李行乐,关切道:“兄台,你怎么了?”
李行乐一把撇开黑非白的手,步履踉跄而去,好似疯癫一般。
黑非白咬了咬牙,忙紧跟了上去。不过他始终与李行乐保持着一段距离,因为他知道此刻的李行乐,需要的是自我冷静,旁人的言语只会是火上浇油,弄巧成拙。
李行乐一路狂奔,即便撞了人也埋头不理,几次差点被卷入了车轮下面。
李行乐仿佛就是一头孤独的狼,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拼命的奔跑着。
他是在逃命?还是在追寻着什么?
李行乐最终在一片湖泊前停了下来,看着湖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不夜湖,岂非连这片湖水都从未入眠?”黑非白站在不夜湖畔,痴痴的望着湖水,似已出神。
李行乐良久方道:“世上多不公之事,又怎能入眠!”
李行乐说罢,瞥了一眼黑非白,脚下顿了顿,便转身离开了。
黑非白长叹了口气,盘腿坐下,解下长琴放在腿上。食指一拨,叮咚之声不绝,清脆悦耳。
黑非白手指不歇,在琴弦上轻快地跳跃着。如鸣佩环般的琴音由近及远而去,不夜湖轻泛起圈圈涟漪,宛如垂柳弄波,恋人呼香。
黑非白指下的琴声引来众多路人围观。片晌,整个不夜湖便被挤得水泄不通,不时还爆出雷鸣般的拍掌喝彩声。
黑非白眉头紧皱,琴声戛然而止。再看他人已负琴踏波而去,白衣飘飘,似九天来仙,眨眼便无踪迹。
围观之人中有人不禁失望道:“既有此般琴技,为何要藏拙呢!”
世人多是如此,没有失去的时候不知珍惜,等再也找不回的时候就推卸责任。他们从来没有自思己过,似乎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李行乐离开不夜湖,走了许久才走回到张阿婆住的院子里。他老远便看见黑十五蹲在杨树下,双手撑着下颌,发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李行乐不禁自责起来,无论如何,她也该打声招呼再走。
黑十五似乎已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忙抬起了头,兴奋道:“李大哥,你回来了!”
李行乐清了清嗓子,道:“嗯,刚才出去随便走了走。张阿婆她们呢?”
黑十五道:“她们都已睡下了。我看你走了许久也未归来,怕你迷了路,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李行乐一笑,并未说什么。因为他所有想说的一切,俱都包含都在里边。
黑十五话锋一转,迟疑道:“李大哥,这几天我研究洛书已有小成。不过凭我现在的功力,还不能将下九流心植入冰幻蟾尸中。”
李行乐凛然道:“我之前就说过炼尸一途有损阴德,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黑十五声音一低,委屈道:“可......可如果没有冰幻蟾尸,我们怎么参加尸餮大会!你又怎么能安全的进入阎王殿!”
李行乐道:“这些事我自有打算,你又何必再管!”
黑十五声音一颤,嘶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又想赶我走?”
李行乐忙解释道:“我不是想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