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此战太过轻敌。第二,不够重视情报。虽探知了敌人的虚实,敌人营地周边的地形却没有详细了解。如果陆千十二与左车儿能提前知晓元军营地边儿上有处沼泽的话,肯定不会上当。第三,随着辽东、海东的战事结束,海东将要面对新的敌人。新的敌人实力更加强悍,类似千里奔袭的举动,以后千万需得慎重考虑。绝不能冒险大意。
开完军议的次日,邓舍感了风寒,一病不起。
他在病中,不忘陆千十二的伤势。吩咐毕千牛给陆千十二送去了上好的伤药,以及长白老参等滋补之物。并且把给自己看病的大夫派去给陆千十二治伤。知道的,听说这件事的,都以为陆千十二真是太得邓舍的宠信了,竟以败军之将尚得如此的殊遇。大多称赞邓舍仁厚,顾恋旧情。
唯有识者寥寥数人,私下里议论,说陆千十二是死定了。并举出吴起曾经给士卒中生疮者吸脓的故事,以为佐证。
当然了,到底邓舍心中是怎么想的。究竟是纯粹的关怀陆千十二,抑或是想要迫使他战死。除了他本人之外,没有人可以真的猜出。诸将所能看到的,邓舍病后第三天,布了一篇文告,榜谕海东,追封左车儿为行枢密院副枢,追赠骠骑卫上将军号。
行枢密院副枢是从二品,与左车儿本来的翼元帅之官职,品级相当。但是一在行省,一在地方,地位的重要性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元朝的武散官共分三十四阶,骠骑卫上将军是其中之一,为正二品。
要说邓舍区区一行省之主官,没权力封赠属僚。但惨胜过后,急需振奋士气,所以顾不了太多。不过他在布文告的同时,也提前遣派了信使往去安丰,请求小明王核准,算是走一个程序上的过场。
左车儿有一个族弟,本名左十三,年纪不大,十五六岁。——他两人是在永平起兵后碰上的。左这个姓氏很少见,一叙辈分,果然是同族。左十三现在军中,担任百户。
邓舍收养了他作为义子。改邓姓,赐名,唤作邓承志,意思继承左车儿的志向。左车儿这个名字,有点不登大雅之堂。邓舍在布的文告中,也给他起了个大名,取文天祥《正气歌》中的两句:“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叫做左烈存。
这本来是件小事,却不料在军中产生了久远的影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海东行省的官员竟然因此掀起了一场改名的风潮。比如陆千十二、陆千五这类的不雅名字,统统主动改掉,又如雷帖木儿不花、方米罕这类的蒙古名字,也更是积极改变。
这风潮展到最后,甚而有人上表,大胆请邓舍改名的。举的理由光明正大,“未闻一品之贵,有以舍为名。主公固不拘小节,然为行省未来的考虑,当择有意义的字,以为美名,传天下”。
这是后话,不必多提。
邓舍一病,半月不起。军政大事悉数委于洪继勋。有不忿察罕脑儿之战,积极请战的,全被洪继勋拒绝。这一日,上都传来军报,察罕脑儿、宜兴州、兴和的元军开始逐渐撤退了。尖山寨等地也有详实的军报送来。
根据可靠情报,察罕脑儿一战,元军竹贞部阵亡两千三百,伤者一千余。之所以死的比伤的多,是因为左车儿、陆千十二在元营中大肆放火的缘故。火伤不比其它,特别大面积的火伤,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必死无疑。
邓舍部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惨胜,孛罗军也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惨败了。经此一战,双方不约而同重新估计对方的实力。孛罗帖木儿权衡利弊,正如邓舍早先的判断,放弃了攻打上都的念头。
并且姚好古联系上了蔚州的杨诚。杨诚与邓舍没交情,他不在乎辽东、上都的生死,但眼见元军的主力为平定阳翟王的叛乱接连北上。腹里空虚。如此天赐的良机,自然不肯轻松放过。他颇是借机扩大了些地盘。
蔚州离大同不远,逼近京畿,威胁远比上都、辽东要大。孛罗不能坐视不管,干脆回师,转攻蔚州。
杨诚出身山东,借宋政权的三路北伐,方才在河北有了块立足之地。他原本占据飞狐、灵丘等处,虽得蔚州,时日尚短,地盘既小,兵微将寡,不是孛罗的对手。
以前,孛罗帖木儿的注意力或在山西,或在漠南,没空理会他。如今全师南下,大军临境,杨诚几无还手之力,不数日间,蔚州城就宣告失守。孛罗紧追不舍,追至飞狐县的东关,杨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没奈何,带了数百亲信弃军远遁,听闻去了山东。余部尽降。
这一场战事,前后经过不足半个月。
邓舍闻讯孛罗帖木儿撤军的次日,病好了。
孛罗既然撤军,察罕脑儿就可以不必再管。打了一场恶战,总得有些收获。应雷帖木儿不花的主动请求,邓舍调集三军,以其为主帅,陈牌子为副帅,进驻上都,并请程思忠带本部,立即赶来高州,另行委以重任。
上都军总计近两万人,老卒有一万上下,半数是雷帖木儿不花的部属,半数是程思忠的部属。雷帖木儿不花熟悉上都的虚实,他一反水,投靠邓舍,程思忠无可奈何,拱手交出了上都的军权,日夜赶赴高州。并按照邓舍的军令,他分出本部骑兵五百人,付与雷帖木儿不花,算是补充其在察罕脑儿一战中的损失。
不久,邓舍正式设立开平翼元帅府。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