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水站在窗户前面,眼神凝固,看着远方从星空直直降落下来的那一道绿色光线。光线在空中笔直向上延伸,渐渐淡去,直到看不见的程度。但光线落下的位置,却是从一开始就爆发出动乱来。隐隐约约的声音,男人和女人的狂喊,玻璃破碎的尖锐,建筑倒塌的轰鸣,汽车或者别的什么爆炸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很特别的声音,竟然能够越过六点四公里的空间距离,一直传到自己现在的位置。
陈观水不知道那道绿色光线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道绿色光线落下的地方会发生动乱,但他知道,不用多久自己就能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果然,在绿色光线降落后的第九分钟,背后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陈观水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公元二零九七年四月三十日晚十点五十一分。
“喂,喂,喂,是西山留守处吗?这里是春城警备司令部,听到了吗?”
电话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陈观水很熟悉,对方是警备司令部值班室的副主任刘晓敏中尉,一个二十八岁很干练的女军人。但是现在她的声音却不再是陈观水熟悉的那种稳健、沉着、有神,显得很慌乱,很急迫。
“我是陈观水。”
陈观水只说了一句话,就停了下来,静静等着刘晓敏继续说下去。
“陈少校,你的留守处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枪?多少子弹?”
听了刘晓敏的话,陈观水瞬间就拧紧了眉头。刘晓敏的话不符合规矩,而且是严重的不符合规矩。要知道虽然大家都是军人,但是春城警备区是地方部队,而西山留守处是野战部队,归属不同,系统不同,指挥的上级也不同,根本就不允许在交流中出现直白的询问对方人枪子弹这种极端犯忌讳的问题。要知道,仅仅是这三个问题,陈观水就可以把刘晓敏送上军事法庭。
但陈观水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静静等了一下,任由电话里面刘晓敏错乱的话继续说下去。
“陈少校,赶快把你的人拉出来,拉到文华区普宁路去!”
“陈少校,你那里应该有三百多号人,赶快把人拉出来!”
“陈少校,你那里有步兵战车的,赶快把车开出来!”
“陈少校,你那里有物资仓库的,赶快做好准备,徐司令马上就到!”
“陈少校,你听到了吗?”
“陈少校,你听到了吗?”
······
陈观水任由刘晓敏继续在电话里面狂乱的喊着,直到她破口大骂,然后把电话砸掉。陈观水就是不开口,既不去询问城市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去询问别的东西。道理很简单,调动西山留守处的部队,刘晓敏她还不够格,就是春城警备司令徐勇大校,他也不够格。
西山留守处虽然现在只有三百一十四个人,除了他这个少校外最高级别的军官也只有卫静铃这个通讯部门的少尉,但西山留守处的规格仍然是特种作战师团的地位。去年十二月的南方应变战争,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七天,就让原来拥有整整三万四千人的第四特种作战师团萎缩成了现在的西山留守处。但那一场战争,却是我们赢了。付出了整整十万人的代价,灭掉了那个一直叫嚣要北伐的卓尔小国,结束了那一场已经蔓延了整整一百年的恩怨。自己所在部队,是第一个空降在敌方国土上的部队,也是第一个击毙地方将军的部队,更是第一个攻入敌方首都的部队。
至于陈观水自己,他所率领的第四四三空降特种作战团第一营,一千六百人,一千六百条好汉,出来的是九百多的烈士,五百多的伤号,还有上千人的战斗英雄。而陈观水自己本人,就是这一次战争中出现的兵王中的一人,亲手摧毁无数敌人的疯狂武士,最后因为屠杀了敌方生化战部队的军官团,触怒了军方高层的一些人,被早早的扣押送回春城,反而躲过了今年一月份的南方大瘟疫。
总是有人不肯接受失败,也总是会有人愿意为自己的祖国付出生命,更有人愿意在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把一切都抛弃,把敌人和自己人统统都拉入地狱。南方敌人的残留下来的一支特种部队,在陈观水被关押北上的第四天,奇袭了被攻占的卢林市,全员战死,却启动了卢林市地下的特种作战应变基地。一共四百枚携带着生化弹头的短程导弹,向着自己国土上的每一个战略要地飞去。虽然被击落了百分之八十,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已经足够引起一场生化危机了。
从那一天开始到十四天后所有部队北撤完成,战区里面就死掉了七万多的战士,占了十万战损中的七成。而敌人付出的,是整个国土变成了不毛之地,大片大片的城市村落变成了荒芜的废土。只有躲藏在海滨渔船上、山林里、沼泽湖泊里的很少的一部分人活了下来。而沿着国界线,是所有邻国树立起来的机枪阵地,射杀一切的难民,用最坚硬的子弹来对抗最微小的病毒,人为的制造出了一条用人血涂抹出来的红线。
北撤结束的二月三日当天,陈观水还在关押中就被无罪释放,并被授予国家英雄称号。最简单的逻辑,陈观水杀死了掌管卢林市基地启动密码的十人团里的九个。如果没有陈观水的冲动,可能后续爆发的就不仅仅是只有那一种导弹了。可笑的是,仍然有高层军官认为那些被杀的人,那些制定出这些惨烈手段并且愿意用生命去执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