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亦没有云,天穹之上却有滚滚闷雷,排空不尽,绵延至数百里之外。
这一夜,以颖昌府为中心,包括开封府、应天府、唐州和蔡州,方圆数百里之内,所有人夜不能寐之人都能听见阵阵晴空闷雷声。
李汝鱼斩天无力,情绪越发愤懑。
忽而转身,回望山下的摘星山庄,怒喝一声,“西门卿!”
一个人的声音而已。
然而整个澜山,甚至摘星山庄之下,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带着凛冽杀意的怒喝,其后,便是三道豪迈而波澜壮阔的咆哮:
“战!”
“来战!”
“来死战!”
这是何等赤裸的挑衅。
暗处的阿牧摇头苦笑,你都这样了,西门卿会出现才是怪事。
然而出乎阿牧意料的是,几乎就在李汝鱼声音落地之时,从山巅下的摘星山庄里,升腾起一道雄浑剑意,继而如电光一般升空,有自信的声音随风而来:“少年何狂至于此,真当摘星无人乎!”
话未落,剑已至。
一道雄浑的剑光,如一座雄关一般,当空向李汝鱼镇落。
刹那之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因为那一柄剑,真的恍如一座雄关——剑光闪耀而绚丽,交织凌乱,光芒勾动间,庞大至极。
只见庞大而雄浑的剑光,却看不见持剑人。
这是何等精妙的一剑。
这是何等霸气的一剑。
当这座雄关落在李汝鱼身上,那便是数十数百甚至上千剑落在李汝鱼的身上,精妙若斯,丝毫不输黄鹿镇史阿的大风之剑。
仅这一剑,当有七十丈。
李汝鱼的剑道有多高,阿牧对此一直很疑惑,有时候觉得他也就四五十丈高,可他却又能战岳单赵骊之流,有时候觉得他有八九十丈高,可偏生自己都有种感觉,哪怕是随意递一剑,李汝鱼也要狼狈不堪。
那么此刻面对这七十丈高的一剑,被春毒摧残的李汝鱼如何应之?
李汝鱼丝毫没有感觉那道雄浑剑光的霸气和精妙。
被春毒攻心的他,此刻眼中只有剑,只想用手中发泄心中火焰,任他七十丈还是一百丈高的剑法,在他眼里都只是一柄该被斩断的长剑而已。
李汝鱼拔剑。
毫无畏惧的拔剑。
没有任何思绪,完全依靠本能的拔剑,用的是老铁的拔刀术,当然,如今他取了个很拉轰的名字:拔剑斩天术。
拔剑可斩天,何况一道七十丈高的剑光。
锵!
长剑出鞘声,如龙吟,夹杂在晴空闷雷里,让所有人心头都荡了一下。
这是很诡异的画面。
李汝鱼早就拔剑,他的剑鞘也不知道丢在了何处,然而此刻他依然是作拔剑状,然而他此刻拔无鞘之间,依然发出了长剑出鞘的清脆声。
匪夷所思至极。
少年拔无鞘之剑,剑光凛冽中,众人却看不见剑,众人的眼里,只有那拔剑少年的身影,并不高大的少年身影,在这一刻却高大至极。
仿佛数丈数百丈高。
不仅高大,而且厚重,厚重得……仿佛是一个从历史长河里走出来的古人。
又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段历史!
刹那的眼花中,澜山之巅明月之下,一片绚丽烟花骤然炸裂,火光四溅中,响起了一道夺人心魄的金属交击声。
当尘埃落定,除了站在黑暗里的阿牧和那位持枪人,以及端坐在山腰竹林巨石上的道姑了然于胸,其他人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年依然持剑站在那里。
夜风吹动少年的长发,飘舞飞扬,狂肆之气越发张扬,宛若神人。
所有的剑光都已湮灭。
半空之中,洒落一片片血花,如下起了一阵小雨。
却不见尸首落下。
就在众人诧然间,便见半空之上,一道身影如陨石一般下坠,砰的一声,烟尘弥漫而起,笼罩了整个澜山之巅,又在夜风里随风飘散。
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着华贵短襟的人一副天王相,然而嘴角沁血,腰肋之间更是一些暗黑。
王重师一脸不可置信的半跪在地上,一时半刻无法动弹,他永远也想不到,世间竟然有人可以后发先至,从下至上击破自己的长剑,更有厚重得如有一个朝代一般的凛然气混在的剑中。
其力之狂,今生罕见。
自己那一剑,便是当年于战场所悟,看似剑光绚丽复杂,实则那一剑真的有如一座雄关厚重,然而在那少年自下而上的长剑之下,自己长剑竟然毫无优势可言。
被那股厚重的狂力,直接给震到半空。
浑身肌肉,更是被狂力激荡得难以动弹,着实匪夷所思,李汝鱼那一剑之重,终于让这位剑道高手想起了一个人。
大唐谪仙李青莲。
大河之剑天上来,一剑挂出一道天河,其厚重感,大概也不过如此……的罢?
王重师没见过李青莲。
也不知道李青莲的剑究竟有多高多重,先前也一度以为,就算自己不能和李青莲战个平手,但至少可以缠战一番。
只是今夜和其弟子李汝鱼一战,王重师才发现自己究竟看轻了那位夫子多少。
弟子尚且如此,若是老师亲至,自己能接一剑?
王重师再无绝对自信。
当李汝鱼一剑破了王重师时,澜山之巅,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刹那,那雄浑剑意的持剑人最后从半空落下,他或许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