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孟言有时间赴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十分了。他走进餐厅的时候,面上虽然一直是平日里目空一切的模样,心里却难免微嘲: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眼前这种对叶彩来说可能再寻常不过的一顿午餐,大概能抵得上他妈妈一周的医药费。
付孟言向来不认为自己是愤世嫉俗的人,但是当他被服务生一路引领着走到叶彩面前的时候,仍是控制不住唇角有些自嘲的笑意:“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彼时叶彩面前的高脚杯里只剩了些许残酒,她的脸也早已被酒精染了些许红色。听到付孟言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着他在自己对面坐下,神色虽然仍然清明,但却少了以往的光彩。
付孟言先前的不悦霎时间就褪去了大半:“怎么大白天就喝起酒来了?”
“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开心的时候要喝,难过的时候也要喝,为什么要分白天晚上?”叶彩说着,叫服务生拿过菜单,“我因为等你已经饿了半天了,要吃点什么?”
付孟言朝服务生挥挥手,又阻止了一旁的侍酒师要为他倒酒的动作:“不用了,我们自己来。”
直到侍酒师和服务生都离开,他才皱眉看向叶彩:“你这是怎么了?”
叶彩拿起醒酒器为自己和付孟言分别倒了一杯酒:“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听。”付孟言抱臂看她。
“真话就是……我赚了很多钱,心情特别好,请你吃饭。”叶彩举起座位旁放着的背包,朝他略显夸张的摇了摇。
付孟言看着“心情特别好”的某个人,嗤笑一声:“假话呢?”
叶彩神色轻松:“我失恋啦。”
付孟言先是一愣,随即颇有些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多大个事儿,我还以为天要塌了呢。”
“天塌了对我来说更不是大事儿,毕竟我这么矮……”叶彩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拿起酒杯正要再喝,付孟言已经伸手夺过了酒杯,将叶彩拉起来:“学人家买醉也不至于在这种贵死人的地方,跟我走。”
叶彩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却还记着拽上自己的背包:“等等等等,还没买单呢!”
饶是叶彩在等待的过程中只点了一瓶酒,价格也依旧让付孟言肉疼不已。他拽着叶彩上了车,经过一个便利店的时候把车停在了路边,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袋啤酒。
付孟言的车速极快,叶彩坐在副驾驶上,虽然先前已经两杯红酒入腹,但由于四面车窗大开,灌进来的风虽然仍带着暑热,却依旧让她更加清醒起来。
说到底是酒的关系,郁然那个二货做菜虽是高手,酿酒技术却差的离谱,同样是一杯酒,当初自己醉得在沈锐面前出了丑,如今却越发清醒起来——叶彩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一直刻意逃避的那个名字却猝不及防的出现,早上那一幕再次浮现在她眼前,于是原本已经褪去的泪意卷土重来,她只觉得鼻子发酸,眼底一片酸涩。
车终于在郊外停下来,叶彩扭头看向窗外。
夕阳已经渐渐西沉,河流从山间蜿蜒而下,两岸草色青青,野花满坡。远处参天的白杨枝繁叶茂,树影斑驳。
蛙声蝉鸣里,眼前的一切都宁静而又美好。
“这儿……是桑南河上游吗?”叶彩虽土生土长,但对a市远郊的了解并不比外地人更多,“是不是再往山里走有一个度假村?”
“嗯。”付孟言拎着啤酒走到河边,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常过来。”
叶彩在他身边坐下,接过他打开的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仍残留着一丝凉意的啤酒入喉,许久之后,苦涩的味道依旧在舌尖凝滞不去,让叶彩不禁皱紧了眉头。
“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早,那时候你声音就不太对,”付孟言察觉到身边向来活泼的人鲜有的沉默,出声问道,“那一整个白天你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叶彩避重就轻。
她怎么能说得出口:一整个白天,她都坐在中心广场附近的一个长椅上看过往行人。
付孟言见她不想多说,也就换了话题:“那钱……是沈锐给你的?”
“嗯。”叶彩闷闷的点了点头,“当然,他……毕竟是我的雇主啊。”
付孟言将手中半空的啤酒罐捏的劈啪作响,看着对面河岸的目光越发复杂,却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口吻:“不就是个男人,以后总会遇到更好的。”
叶彩喝得有些急了,呛得咳嗽了几声,眼泪几乎掉下来:“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付孟言嗤笑一声,眼角眉梢俱是不屑。
“确实没见过几个啊。”叶彩笑起来,“可是真正喜欢了一个人,就算走遍全世界又能怎么样呢?看不见其他人的……”
再也看不见了。
叶彩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付孟言侧过脸,默默看着她,她看起来惨兮兮的,但他却依旧觉得可爱:
“你挺好的,拒绝你是他的损失。”
实在是过于苍白贫乏的安慰,叶彩丝毫不觉得被安慰到。但她仍是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带着哭腔勉强笑道:“嗯,他损失可大了。”
付孟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要找手帕帮她擦眼泪,却在摸到口袋中的纸包时僵住了动作。
身边的女孩子正喝完一口啤酒,目光似乎落在了无限远处,整个人悲伤而又沉默。他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