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买了一早晨的东西,如今的时辰早不早晚不晚。岳西站在大街上左顾右盼,想找个能吃饭的地方。
总不能让跟着自己出来的几个人饿了肚子。
当家的,你也别着了,方才卖布的那娘们儿说了,这镇子上只有一间食肆,还不在这条街上。大个儿体型如同个孩子,现在他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包袱,瞅着比他的人还宽大似的:一会儿咱们还得走好几里路呢……
嗯。岳西点点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想来回走冤枉路了。
那咱们今儿就不去吃了。省的家里那几个生着歪心眼子的说我们在外面吃独食。
岳西现在对吃东西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因此见有人开了口,她便从善如流,决定这顿饭改日再请。
咱们买几个烧饼带回去,再做个菜就能吃上饭。她指了指几步路外的一处摊子,带头走了过去。
烧饼摊子是一对儿男女开的夫妻店。忙活了一早晨也没有卖掉几个烧饼。就等着晌午的饭口能把笸箩里的饼子多卖几个。
低头正在收拾案板的男子只觉得眼前的光线被挡住,知道摊子前来了主顾,他抬头的时候已是满脸带了笑。
继而看清外面站的不过是几个叫花子的时候,男子皱了眉,低下头依旧忙着手里的活计,口中不耐烦地丢出一句:五文一个,小本买卖,给不起几位吃白食!
花子们经年累月地讨饭见多了这样的嘴脸,自然是没什么反应。而岳西似乎也是不想惹闲气。
她不理男子,探头往摊子里看了看,见笸箩里已经烙得的烧饼上虽然芝麻不算多,但胜在个个都油汪汪地,瞅着就酥脆,她开口说道:来一百个,包起来。
啊?!男子手里的炊帚落在案板上,嘴巴也张成了瓢儿。
你耳朵塞鸡毛啦?自觉扬眉吐气的花子们一声哄笑:这么大的买卖没做过吧?我们大当家的要买一百个烧饼!
岳西面无表情的回头扫了眼身后的乞丐,止住了他们的说笑之后,随意的拿了一点碎银托在手上:一百个,爷给银子,不吃白食。
男子见了银子眼睛亮了起来,舌头却断了一截:对,对不住您,我们这里没备下那么多,要不您等等,我这就和面……
有多少算多少吧。刚才扫了一眼,岳西知道他笸箩里的烧饼指定是凑不出一百个,她随口一说给他个难堪,不过是嫌对方狗眼看人低罢了。
媳妇儿,赶紧拿几张油纸出来……来了买卖,还是大买卖,对方一下就把笸箩里的存货包了圆,那男子赶紧对着身后的屋子高声喊了句,将娘子叫了出来帮忙。
夫妻两个手脚麻利地将烧饼用油纸分了四份包了,又用麻绳系好,双手捧着递到了岳西的面前:四十九个。
付了银子,岳西收了找头儿,提着沉甸甸的一提烧饼转身就走。站在摊子里的男子赶紧追出来问了一句:这位爷,您明儿还要么?
岳西摆手摇头:下次再说吧。
是我眼拙了……只盯着对方走得没了影,那男子才把手里的银子交给娘子:那位爷真是好脾气的,人家有钱也不使性子,好人呐……
……
回去的路上,‘好人’岳西走在众人的身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声音巨大,回荡在山间,一**地成了回声。
前面的乞丐也被这声喷嚏吓了一跳,纷纷扭了头看她。
看道!都看着老子干嘛?岳西这个喷嚏打的非常痛快,以至于她痛快出了两眼泪水,正酝在眼中,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正应了那句话:泪眼朦胧。
被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这让她觉得颇有些丢人,继而有些恼羞成怒:再看老子,回去就别吃烧饼了!
乞丐们见她为这点小事就发了脾气,不禁觉得好笑。
大个儿背上背着那个巨大的包袱,弯腰低头走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当家的,你说你脾气这么大,怎么刚才卖烧饼的说话那么难听,你都没翻脸呢?
那是因为……岳西气哼哼的抠破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烧饼来咬了一口,味同嚼蜡,也吃不出咸淡来:那是因为我和他不熟,你们当老子是个人就给脸子看呢!
岳西口是心非的一番答复,众人听了依旧是笑笑,没人当真。
而事实是,她上一世的身份决定了她做人必须要低调的性子,从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岳西都是不愿成为众矢之的的。
她总是会低调的收敛自己,若是没人注意到她,才是最好不过的。
只有不被人注意,她才能活的长久。
宽敞的道路上,只零零散散地走着他们几个,因此显得分外的荒凉。
岳西一边嚼着烧饼,一边往道两边张望,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右边的灌木林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岳西凝神望去,发现林子里正跑着一只皮毛油亮的大黑狗。
她眼睛眯了眯,脑子里一转,张嘴咬了口烧饼吐在了地上。
落了单的黑狗鼻子很尖,闻到了烧饼的味道,便颠颠地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一路跟在岳西的身后,捡食着她丢在地上的烧饼。
如此,慢慢地走着,当她已经拿三个烧饼喂了狗的时候,一行人已然走出镇子老远。
估摸着此时就是狗叫声传了出去也不会将人引来,岳西不声不响的单手解了腰带,将手里的油纸包往地上轻轻一放,她的人已经鬼魅般的欺身到了还低着头在地上嗅来嗅去的黑狗旁,抬手将系着活扣的腰带套在了狗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