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铁衣耸了耸肩,道:“老夫一来,就吓跑了俩人,怎生是好,岳小姐,你怕老夫否?”岳雪道:“不怕,乌爷爷和您一样,都是外表吓人。”乔铁衣哈哈大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夫年轻时候,也是美男子……”
众人到厅中坐下,老乌已经无碍,沉沉睡去——唐萧也是没有用毒的,他是骄傲的。而骄傲的唐门弟子,都不用毒。
回来看到残羹冷炙,北游只觉好好一顿饭吃成了这样,心里着实难过。也不知道自己适才为何那般就冲了过去,只是脑中一热,身体早就不听使唤。白虚瑕并未说什么,他心中却仍旧有些忐忑——他是知道的,知道唐绾对白虚瑕的感情,他从未想过她对他假以辞色……但他也知道,公子的心里,没有办法让她住进去……
北游乱乱地想着,乔铁衣却抓起一只鸡腿啃起来,若是唐绾在此,一定又会说和墨青玄有关系的人都是饭桶了罢……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墨青玄的相识之人?北游摇摇头笑了。
白虚瑕根本无暇去怀念。他经历的离别已经太多,并未有太多的感觉。唐绾对他来说,不过和那些人一般,是自己生命中一个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的人……墨青玄也是一样,他这么对自己说着。尽管他早就知道,自己变了——变得令自己讨厌。因为这些人的出现……但是他又怎能去责怪。
他看了看一脸闷闷不乐的北游和有些怔忡又因为见到师兄而欣喜的墨青玄,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那么近又那么远。自己永远都是一个人的,永远都是一个人的罢……
众人各怀心思,只有乔铁衣在大快朵颐。苏雨尘也对老乌做的点心赞不绝口,“教训”了一顿墨青玄之后,便也谈起了正事。
岳家人收到白虚瑕的消息,便拜托了乔铁衣来接岳雪,乔铁衣壮岁虽过,热血却更甚当年,于是立刻赶来,却因为嗜酒而险些误事;苏雨尘则是来寻墨青玄和拜见老丈人,如今唐萧已走,乔铁衣又来到,和早就神交已久的白虚瑕聊了聊,便打算告辞。
“小白,你不来参加师兄婚礼么?”墨青玄有些沮丧,这种大吃大喝的事情,如果能拉着自己的好兄弟,那才是最好不过,何况唐绾走了……他正想大吃一顿,纾解郁愤。白虚瑕道:“还是不去了。苏兄的好意真是心领,但在下实在有事需要处理……在下也不和苏兄客气,早闻苏兄才名远播,却不知苏兄能否替在下照顾北游一段时间?”北游和墨青玄听到白虚瑕如此说,都是一惊,北游眼眶一红:“公子,你要做什么,连我也不要了吗?”白虚瑕微笑:“有些事要处理,怕是要离开临安个把月,那样怎生照顾你功课?苏兄少时被誉为神童,人品才能都是上上之选,他指点你诗文,只会比我好。”苏雨尘笑道:“白公子真是客气。”墨青玄道:“北游不如跟我们一起回洛阳,我四哥江城子,那真是……哈哈。”
北游知道白虚瑕决定的事情便难更改,于是道:“乌伯跟着公子一齐去么?”白虚瑕道:“他受了伤,家里也要人料理,他会留在此处。你回家和令尊说一声,然后便跟着素兄一齐。苏兄,真是有劳了。”苏雨尘道:“哪有,北游看着就聪明,我也欢喜得紧。”看了看乔铁衣道:“师叔,小侄婚礼,还望赏光,小侄就先行告辞了。”乔铁衣道:“好走好走,一定会去。好久没有见你师父了……”竟然怔怔出神起来,仿佛想起什么伤心之事,手上捏着一块葱花饼,动也不动。
苏雨尘起身告辞,墨青玄和北游也跟着站起来,墨青玄道:“小白,那你什么时候能办好事?我们怎么见面?”白虚瑕笑道:“等我办好事,自会找到你们,墨兄若是一直在邙山,那通信更加方便,我会送消息给你们的。”墨青玄这才展颜笑道:“那好,你可要快点,还有,这么久了我还没开始教你武功,现在这么乱,你一个人可要小心点。”白虚瑕点点头道:“墨兄放心。”
于是苏雨尘和墨青玄去拜会丈人,北游回家报讯,乔铁衣和白虚瑕谈了几句,夸赞了一番,便也带着岳雪告辞。老乌躺在厢房内,白虚瑕去看了看,见他熟睡,便也退出房去。只见天地空茫,冬雷震震,院子外面熙熙攘攘人声嘈杂,而自己却孤零零站在这偌大的院子里。众人回来得甚急,又热闹无比,回来便忙着吃饭,竟然都没发现,原来这新年已到,那些嫩黄的腊梅,都已开了。
腊梅啊腊梅。他们最终都要离开,能陪着我的,也只有你们了罢。
白虚瑕静静站在梅树边,白衣在微风中飘忽,长袖席卷,好似化为石像。久久久久,他慢慢坐下来,坐在梅树之下,缓缓抱住双膝,如小时候,很小很小时候,在家乡那般,一个人,坐在如此安静的世界。
墨青玄跟着苏雨尘越走越觉得熟悉,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一路上他早就叽叽喳喳跟三哥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两人为了木景莫伤怀的同时,不由也因为重新聚首而欣喜。苏雨尘也和他说了师门的不少事情,更多的是大婚的筹备。说说笑笑,竟然来到一个如此熟悉的店面之前,墨青玄惊呼一声,心道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刚想拉住苏雨尘,却见自己的三哥已经整整衣冠,走了进去。头顶一匾,正是“撷音”。
两人在周自羽家用过晚膳,墨青玄坚决要去向白虚瑕辞行,于是跑回白府。出门之时,已经霏霏开始下起雨来。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