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四目相对，所有人都像灰尘一样隐匿了。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薄薄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俊美的轮廓清晰，存在感太强。
他目光清冷的看着她。
宋绵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此时此刻要给自己做强大的心理建设，才会隐忍住不上前质问，嘶吼，甚至是甩过去一巴掌。
但都不足以解决这一切。
所以宋绵强忍住了。
如同周妍和她说的，现在还不是和他说那些的时候，所以她要尽可能的表现出自然。
他今天是想来问什么呢？查验结果的吗？
那点播下的种子如今开花结果了没有？
算算时间，是该来验收了。
何其讽刺。
宋绵在心里冷笑。
真实的世界，喧嚣又寂静。
沈肆垂眼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购物袋，走前两步，说，“晚饭就打算吃这些？我带你去吃饭。”
他单手插兜，侧身便要往自己停车的方向去。意识到宋绵根本没动，他脚步停下，侧身看她，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我没什么胃口，吃这些就够了。”
已经管不了太多，即便发出的声音会让他听出什么端倪。
沈肆没有勉强，又淡淡说，“那我上去坐一会儿。”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不给沈肆否定的机会，宋绵说，“公寓楼后面。”
说完，她就直接朝那边走过去。
走了两步，余光就看到沈肆已经跟过来。
他腿长，迈的步子大，很快就跟上来，走在她一侧。修长手指勾住了她手中的购物袋，短暂的拉扯，宋绵就做出了妥协，由着他把购物袋提走。
马上就是做晚饭的时间，公寓楼后面没什么人。
草坪前面的小路上隔十几米就有一张长椅。
宋绵找了一张坐下来，沈肆就在她身侧坐下。
“要找我说什么？”宋绵目光投落在地面。
坐下来的时候，大衣将自己拢紧，坐好之后，双臂也是放在腹部的。这动作应该不至于让沈肆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事。”他往椅背上一靠，便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
做出抖烟的动作，宋绵却按住他的手背，阻止他下一步的动作，“可以不抽烟吗？”
沈肆抬眼看她，目光带一丝困惑，随即问，“身体不舒服？”
宋绵没否认，说，“小感冒，嗓子不是很舒服。”
沈肆手一动，宋绵把手缩回来，紧接着沈肆就把烟盒和打火机都放回了口袋，声音平淡的问，“去过医院了吗？”
宋绵没回答，老话重提，“沈总今天来做什么？”
这问题沈肆方才就回答过了。
而宋绵的重复不过是在表示自己她的抗拒。
沈肆也不回答，转而问，“最近怎么样？”
“我母亲去世，加上上次网上的事情闹得挺凶，我一直在着手处理……”
沈肆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解释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出现。
宋绵平声打断他，“时小姐来过。”
沈肆说，“我知道。”
他突然从她那句时小姐里面听出了明显的疏离意味，好像回到了她去别墅之前，天然对时玥的一点恶意。
或许只是错觉，沈肆没去理会。
宋绵心底浮现笑意。
他果然是知道的。
或许两个人已经就孩子的问题又交流过了。那么沈肆今天来的目的也昭然若揭了。
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和沈肆的相处让她仿佛置身于水底，每一次呼吸都太过艰难，也许她撑不了多久，就会窒息。
沉默了数秒，宋绵站起来说，“我先走了。接下来宁姐会给我安排很多工作，会很忙。”
沈肆目光轻轻的从她身上扫过，然后说，“去吧。”
宋绵弯腰从沈肆身边把购物袋提着，从他身侧离开，奔着公寓去了。
直到拐弯奔着大楼的门而去，宋绵才像是浮出了水面，而得以顺畅的呼吸几口。
只是今天，他是因为自己的仓促离开没问的出口，还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宋绵已经不想去揣测这些。
回到公寓，摘下口罩，换了鞋，她先去洗了把脸。回到沙发上坐着，安静的吃着东西。
虽然现在时不时的会有饿意，可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吃了几口三明治，便有些难以下咽。
宋绵觉得自己的情绪早晚要崩溃，却找不到任何发泄的途径。
周妍给她打电话，问她想好了没有。
如果要，就好好的计划下一步。
如果不要，那也要趁早，这样对她的身体伤害最小。
前几天，一直没得到宋绵的答案。周妍今天得了空跑了一趟。裴安瑜的作息还不错，等她睡着之后，周妍才过来的。
看到家里乱糟糟的样子，以及宋绵很糟糕的状态，周妍二话不说，先给了她一个拥抱。
周妍和宋绵在沙发上坐下，说，“你这样可不行。如果真的打算要这个孩子，你这个状态，宝宝也是不健康的。绵绵，我们得振作起来。”
宋绵抿唇，说，“今天沈肆来找过我。”
“他……”
“他没问起这件事。我应该也没露出破绽。我甚至没让他进来。”
周妍理一下她的头发，说，“你做的是对的。”
“周妍姐，我做好决定了，我要把这个孩子留下。”
周妍并不意外，笑了一下说，“如果你想好了，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