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醒后,她恍惚分不清前世今生。
过往记忆犹如切肤之痛,灼心砭骨,但最痛的莫过于师兄离影死在自己眼前。
洛川自红莲秘境醒来便去了丹霞地貌。浮云掠过挽风亭,于高山之下略显凄凉,世间造化弄人,她俯瞰这一切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妖帝取走了洛川曾用息壤捏造的泥人,此时高台上空无一物。
她连半点念想都没有了。
洛川朝高台走去,待她触摸到台壁的时候,四角铜铃叮铃作响,似乎开启了挽风亭的结界。当初塑化丹霞的时候她并没有设立法阵,此刻光华升起只能是一人所为。
空中浮现出妖帝的景象。
洛川再次看到妖帝,心中激涌出无限思念,可想到在冰镜之中妖帝弥留的话语,那声老爹怎么也叫不出口。
她红着眼,有些哽咽。
“乐瑶,”妖帝笑的牵强,他似乎也是酝酿许久才开得口,“我对不住你。许是你看到这幅景象,我大抵已经走了。这代表你知道了所有,也代表此生我再也无法如愿。我与鸾笙之间的恩怨本该就限于我们二人,是我心怀妒忌这才让你们骨肉分离,破坏了你们一家三口的团圆。我有大罪。”
“乐瑶,我有今日之果,皆是因为我既想复仇又想保住你,事无两全,我终究还是选择了复仇。回去吧,回你的家,回到亲生父母的身旁。”
“至于我,已无资格让你留念。”
妖帝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某个方向。许久,方才喃喃说道:“要是能回到从前,我没有想要主位,她没有背叛我……你大抵,真的就在我膝下喊我一声老爹吧。”
而后的画面,皆是鸾笙与牧归的种种过往。
洛川看完后拂袖一挥,将妖帝的心念之景悉数撇去。
她猛地回身,眼泪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
老爹对自己的珍爱原来真的只是为了复仇。
可他是不是忘了,他为人父,她也为人子女,为何就不能问问她的内心呢。
难道他认为知道真相后的自己一定只有恨吗?
洛川扶着高台缓缓滑落,她哽咽出声:“你永远都是我的老爹,是教养我长大的父君,我从未想过要恨你的,可你在逼着我恨你。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挽风亭逐渐沙化,丹霞还是那个丹霞,可再也没有看落日的两人了。
洛川回到紫英殿的红瓦小院,这里风平浪静,空无一人。
她随手捏住一枝娇花,轻声念着牧归与鸾笙的名字,随后便掐断了枝径,花朵坠落入泥。
轩辕慕现身而来,看到洛川相安无事着实松了口气。他只是离开片刻,昏迷的洛川便不见踪影,第一时间就想到她大概醒来了。
洛川回过身来,看到眉眼忧郁的轩辕慕。
她敛去先前的冷漠,挤出一丝笑来:“阿慕,好久不见。”
轩辕慕一愣。
“你,”他往前走了几步,有些惊喜,“乐瑶,你想起来了?”
洛川点点头:“是的,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其实,我希望你想起来但又害怕你心伤,乐瑶,我现在是叫你乐瑶还是洛川呢?”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叫什么都一样,我还是我。”
洛川的神情还是有些难以探究,轩辕慕不想触及她的伤心往事,便笑笑:“我还是叫你洛川吧,过去的就过去了。”
洛川点点头,她环顾四周觉得安静的出奇,问道:“为何我这一路走来,紫英殿没有一个小妖。”
轩辕慕知道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他眉间微蹙:“阿洛,可知道你昏迷了有多久。”
“多久?”
“足足一百年。”
当时洛川从冰镜中被妖帝送出,而后摔落在无人之境,是轩辕慕苦苦将人寻回。
六界此时大乱,神启攻打妖荒,降服魔域,若不是有个红莲秘境得以躲藏,恐怕洛川也会落入九重天众神之手。眼下妖荒逃的逃,死的死,紫英殿早就空了。
轩辕慕日日相护,用魔笛助洛川渡过心魔,身体的损伤尚可修复,可她不愿醒来这才是最糟糕的。好在最终她能渡过此劫,实乃大幸。
大抵知道了目前的状况,洛川想到魔域便问轩辕慕:“你离开这么久,想必二夫人会很担心。”
轩辕慕面露悲伤之色,敛眸未语。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娘亲,她走了。神启并未因为父皇倒戈而放过魔域,族中两派早就意见不合,此番以我父皇为首不想降服神启,可大夫人想以婚约为名,让大哥……不,让轩辕蛮联姻。眼看大夫人要成事,我娘亲说出了一个秘密,那就是轩辕蛮并非父皇长子,而是大夫人与族中长老的私生子。”
听到这,洛川大抵能猜到后续。
轩辕慕移开目光,不愿让洛川直视自己的悲痛。
“大夫人与族中长老的势力颇深,她杀了我娘亲,囚禁了父皇,还以父皇的血为祭解了长歌施在轩辕蛮身上的蚀骨毒。现如今他们已推举轩辕蛮上位,并且给我冠了一个见利忘义,背叛本族的罪名。不过我不在乎,魔域,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魔域。”
洛川看着他,不知是想起前世种种心中有怨,还是本性使然,她问:“所以你救了我,想利用我拿回魔域,助你登上尊位。”
“当然不是!”轩辕慕急了,他解释道,“我无家可归,想到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