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即使沉沉的黑夜,竟也这般美了。
他总是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或者想要去做些什么。
这些都由不得自己,万事皆不经心,他在心中谋划些什么。
晚风中发呆,受了风寒。晨起时候恍神,瞒过光阴。
何时是笑,什么时候伤心,并不依着根由,一时反复。
大家笑他,读书也痴傻了。
他笑众人,如何知道我心牵念呢。
宁愿对着秋风,对着晚景,也还好过些。
假日已过,众人家子女都要上学。
几时炊烟升腾,在天下皆唱灰暗时候,山石树形浅深不断变化。
家人父母总要往人家胸口里塞上几张薄饼。
“课堂上吃,多喝上几口水啊。”
他也依言许诺,便着急慌慌的跑了。
家人目光相送,看他呆头呆脑样子,深觉可爱,一时间万般烦恼也都抛却了。
临远:“下学早些回来啊,莫要贪玩住了。”
到得学上,却觉今日比往先大大的不同。
长者,老师都是一副愁眉深锁的样子。
他当然不以为然,时候知晓这一天又缘何如此不同。
先生当堂讲课。
今日的课是最后的课了,天也荒唐,生出今日这异闻异事来。
皇家竟然看上了撑起学校的几根梁柱,要拆了它们去造京师大内的摘星楼。
这般可笑,我生平未曾经受这样侮辱,可耻,可耻。
国家不于天下寻找栋梁才士,安邦兴国,竟然当真寻摸上梁间的柱子身上了。
他们把我这副老骨头也拆了去吧,尚可作填充楼下基石。
座中少年有不少已经哭了出来。
老先生尚在愤慨:荐天无门,抱志无望,空负此身,一世荒唐。
座中的学生们就此改投别路吧,天下无道,奸佞害事,众生无望,海内殘漏以至于此。
学生不如放下文章,手握三尺剑,也好保卫身家,福泽乡邻。
只是还不要忘了胸中志气,平生所学。
诗书礼义维护家国道统,三尺青锋也能承天仁爱,沐浴生灵。
当今天下,所幸不止七国,还有承继绝学的宗门,也值存自身了。
学生们保重。
泪洒课堂。
其以一身之志竟遭此利害,不由万念俱灰竟是再无惜身之念。
后来,他才得知,先生竟于学校坍塌那天以血明志,托身于天了。
其坟尚在家乡南山,也算随了最后心愿,怀抱着家乡,最后寄身的小村庄。
他至今日也才能懂先生的痛,学剑,立身存世,安天下,遂了先生心愿。
只是前者学剑他早已大成,天下也无敌手,但以剑为王道,安天下他却做不了什么,岂不是心中的大恸吗。
无数的夜晚,他于廊下听雨,那雨声到底在说些什么。
高高低低,如泣如诉,他听的雨,竟还是先生所说的那场雨吗?
高好逑可笑,笑升斗小民,江湖莽士竟然要与自己谈说天道,如此岂不荒唐。
正在忍无可忍时候,见他提起了鲁卿散人,不由大为致敬。
道:“怎么,您也知道鲁卿散人吗?”
那人哈哈一笑道:“缘浅,缘浅,未曾一见。”
高好逑见他笑的谦虚,便知其内大有文章,即使不好问他知识学问,也能从他口中探听些什么啊。
因此,高好逑也是放低了姿态,道:“那先生何以教我啊?”
那人还是谦虚:“不敢,不敢。”
高好逑便只得作揖,连连催问明白。
那人还是哈哈一笑,道:“你可知那陷骨愁雾吗?提前一月,最晚三天之后便要降世了。”
高好逑大惊:“先生可是言之属实吗?”
那人微笑:“天机我自问尚可窥得一二,如何不实。”
高好逑深深作揖:“承谢先生指点,承谢先生指点。”
当时便要硬拉此人同往地方歇息,言谈之际,无不表白,就要与先生同桌而食,一榻共卧。
那人也不推辞,就愿与高好逑同往。
只是愈加交谈之后,高好逑得满怀的愁雾。
他本想请教修为学问多有,那人却总是避之不及,言必及三日内保管有陷骨愁雾,你尽可放心,如此如此。
除此之外,竟然对美食,美酒大有喜好,交谈时也只顾口腹之欲大快朵颐,言语不搭,诸事不甚理论。
高好逑见他如此,也不便拂了他意,更有美姬一名陪侍左右,他竟也来者不拒。
高好逑再细细观察他的步履形态,实在不像有修为在身,不免大为困惑。
只是他的出现,却也暗合了高好逑的心思,他正是在等陷骨愁雾,用来逼退妖魔。
如此,那人的出现岂不是天意了吗。
陷骨愁雾,每年冬至前后下降草头平原,是草头平原一大毒物。
笼罩之际,范围内不许有一干生灵,人畜陷内必亡,就连修士也是如此,千百年来,无不失算。
陷骨愁雾现世之时,必有三大先行。
其一,附近地脉水源热度大炽。
其二,太阳隐翳,日光却是大行。
其三,草头平原的黑鸦,尽皆腾空,凄婉号令。
如此之后,毒雾必降。只是时间上却与现在相差月余。
高好逑正要借毒雾名头,以为疑兵之计,做得了假,先把毒雾三大先行做上两条,由不得妖魔不退却。
即使之后,被妖魔识破,也能让守城将士,得以喘息。
如今竟然有人说,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