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沾满了敌人鲜血与残渣的巴尔狠狠一甩右手巨锤上的“零碎”。脖颈上的人首、猫首以及蛙首同时盯上了不远处正在负隅顽抗的西之帅拜蒙,三个相貌各异的头颅竟同时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狞笑。
五百名由拜蒙亲自训练的亲兵身着清一色的“血夜秘银”打造的全身板甲,手持足以护住全身的黑曜石三角塔盾在完全被鲜血浸湿的空地上围起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方城。以剑拄地的拜蒙就在这方阵的中间。
可笑!——巴尔(1)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三双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周围。
今天这场铲除“叛徒”的征讨,除了别西卜与那位再次陷入沉睡当中的老者以及本就是堕天使的阿撒兹勒并未参与以外,七十二柱魔神都已率领着自己的部曲亲临战场。
如此阵仗,自从魔主陨落之后,可是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想到这里,巴尔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完全燃烧了。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巴尔左手持握着的那象征着他尊贵地位的权杖的顶端的雷球爆发出了森然的雷光,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巴尔蜘蛛般的八支脚因为过于激动而强有力地迈动,他似乎已经开始想象拜蒙这个叛徒那颗精致的头颅在他的脚下血肉横飞,脑浆遍地的场景了。哦!巴尔忽然想起了什么,六只狰狞巨目同时停留在了拜蒙头顶上的桂冠上——他的妻子亚斯(2)一向都很喜欢这个精致的小物件,一会碾压这家伙的脑袋时,可千万小心,不要踩坏了。
“等等!”
隐藏在重重塔盾之后的拜蒙突然出声,打断了巴尔的狂想。
原本柔顺如丝绸,璀璨如白银的长发现在被血污浸染地一绺一绺,杂乱细碎地披散在额前,再加上左眼上方眉骨处的狭长伤口正在泊泊流淌着鲜血,拜蒙的视野变得极其模糊。除此之外,背部不时传来的酥麻之感正在不断侵袭着自己的大脑。拜蒙不禁抬眼看了一下站在巴尔左后方,始终谦卑地落后于巴尔半个身位的彼列(3)——背部这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正是拜他所赐。
与拜蒙相类似,彼列在堕落后还可以保留着天使高贵的外表。但与拜蒙崇尚极致的美与欣赏艺术而举止优雅不同,彼列虽然经常以原天使时的荣耀自居,但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贪婪。早在天国任职之时,他便时常与自己的狐朋狗友玛门(4)一起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人间的珍宝金钱。
如果说,拜蒙是一位出身高贵但却厌恶种种规则束缚的fēng_liú公子,那么彼列便是一个迷恋权位而利欲熏心的腐朽贵族。
也正是因为如此,彼列的地狱更加彻底,他虽然依旧保持着天使的形体,但那也仅仅只是外在的化形而已,就本质而言,他已经将自己体内光明的一切尽数抛弃。这样一来彼列就与其他的恶魔臭味相投,再加上他那动听的声音、明辨真假敌友的能力以及多年来聚敛的财宝的“疏通”之下,在地狱里,彼列要比拜蒙吃香的多。甚至当年的魔主撒旦更是任命他为地狱的外交大臣,有权以魔主的名义出席各种外交场合。
而彼列的私库里,有的可不仅仅只是财宝——或者说,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宝贝,他的库房里从来都不缺少“防盗措施”。而拜蒙背部的这种奇特的酥麻感正是拜此所赐。
“怎么,拜蒙?!”听到拜蒙的呼叫,站在巴尔身后的彼列率先出言——身为七十二柱魔神之首以及此次征讨行动总司令官的巴尔倒是没有感到这是再冒犯自己的权位,毕竟,这种口诛笔伐的事情一直就是身为外交大臣的彼列的职责,况且,相较于这种口角之争,巴尔本人倒是更加倾向于用自己的巨斧或者拳头将敌人砸扁。
“现在想要跪地乞和了吗?”走出队列的彼列义正言辞,“你的恶行从天堂到地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的品行就如同歌剧中的小丑一般滑稽可笑!今天,你就将要为你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付出代价!!”
“见鬼!”强行压下一切负面感觉的拜蒙咬牙切齿道,由此可见,他是真的有些歇斯底里了,否则平日里是不会说出这等不堪——至少在他自己眼中是这样——的词汇,“如今主上乃是先主陨落之前钦定的继承人,你们如今……”
拜蒙费力地咽下一口涌到嘴边的滚烫热血——该死的火毒!拜蒙心中暗骂道——强撑着说道:“可你们,如今先主尸骨未寒,主上出征未归,你们便无视法理,悍然发动这场叛乱,残忍屠杀友邦臣民,肆无忌惮地破坏着主上苦心维系的和平……你们,是想让我等与堕天使两败俱伤,好让那天上的大军压境,使得两代主上的基业毁于一旦吗?!”
最后一句,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拜蒙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但这也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随着话音的落下,拜蒙似乎觉得自己的一切气力都消散了。
嘭!
拜蒙狠狠地栽倒在了地上。
“有意思。”巴尔露出了微笑,“想不到一向装腔作势的伪君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周围的人同时爆发出了夸张而放肆的调笑。
“还没结束……”拜蒙挣扎着在泥泞血泊里支起了身子,“巴尔,可敢与我一战!”
一瞬间,深林里似乎响起了一大片脱臼的声音,那是下巴脱落的声音。
但奇怪的是,拜蒙的亲兵们却对此的反应十分平淡。似乎,这并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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