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我母亲?”公子朔连退几步,找到个柱子,紧紧靠在上面,好象那柱子能保护他似的。
上光不答:“临风在哪里?”
“他不敢杀我!”夏姞喊道,“杀了我他也逃不了!一个字也别提,朔儿!”
匕首不留情地划破她的脖子,鲜血顺颈窝流下。她反射地挣扎。
“不必害怕。”上光说,“擦掉点皮罢了。杀你的不该是我,我会按捺住的,可是如果你继续大吼大叫,我不一定管得住我的匕首。”
夏姞不甘心地缄口。
上光重新逼视公子朔:“临风在哪里?你们怎么对她的?”
“他根本不清楚!”夏姞再次阻止。
公子朔面色苍白,抖抖索索地道:“……她在永巷的地牢!她没死!你放了我母亲!”
永巷,一个用来囚禁失宠妃妾和关押犯罪宫人的地方,即是后世人们俗称的“冷宫”,或者叫活坟墓比较恰当。它是所有在宫廷内生活的人的噩梦,一旦进去,如同未死而葬,永不见天日,惟有在绝望中凄凉地打发岁月。
上光闻言,心中痛楚难耐,怔忡片刻:“不许为难她!你们记得,好生待她。只要她安然无恙,我可在以后你们需要的时候保你们不死。”
“这是个盟约吗?”夏姞醒悟。
“对。”上光承认,“因为有她做屏障,我奈何不了你们,于是向你们妥协。我不可能协助你夺嫡,但我能保证你失败后有退路,这是交换条件。”
公子朔受不了他的笃定:“我们不会失败!”
上光转过头,看都不看他:“是否值得一诺,姞夫人?”
夏姞沉默。
终于,她说:“不错。”
“嗯。”上光点头,“那么,姞夫人,麻烦您送我离开。”
夏姞遭他挟持,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把这位“司马”送到了宫城门,公子朔战战兢兢地尾随。
门外,乔装成御人公孙良宵等得正发焦,一见大喜,载了上光便走。
临去,上光回首,望着垂头丧气的夏姞、公子朔母子俩,粲然露齿:“千万谨记你们的诺言。兵符、玉圭和司马,哦,另加你们的命都保不住一个人的话,你们自行掂量后果。”
他轻蔑地一拂袖子,马车疾驰,扬长远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太卜郑率了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抵达宫门。
夏姞站在晨风中,神情恍惚。
“妹妹,你没事吧?!那晋世子他……”太卜郑不安地左右张望。
“我懂了。”夏姞自言自语。
太卜郑茫然道:“什么?”
夏姞瞥他一眼,口气里满是嘲弄:“跟他斗,我们会输。”
太卜郑双颊涨成猪肝色:“这是怎么说?”
“你有考虑过我们的退路吗?你甚至一连败给他两次,如今把兵符、玉圭和弟弟皆交在他手了。”夏姞愈加愠怒。
太卜郑严肃地道:“我们不需要退路!我们仅有的路是朝前走!”他略一思索,放缓情绪,和颜悦色地补充,“兵符,他们持的是司马的那一半,必须与国君所持的另一半相合并奉国君敕令方可行军,因此他们拿了也派不上用处;而那玉圭,你晓得那是假的嘛。好啦,妹妹!昨天午后刚来了书简,鲁公收下我们的礼物,准允帮忙了……你看,其实我们很有优势,你少胡思乱想啊。”
夏姞毫不动容,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末了,她说:“无论我如何百般折磨,有这么的一个人牵挂她,为她奔波,她就不可能会不幸。”
“到底是在讲什么?”太卜郑觉得妹妹今天很奇怪。
夏姞淡淡一笑:“什么也不是。快去吧,兄长,去瞧瞧咱们的那堵新土墙,然后让那囚鸟搬到新笼子。”
太卜郑满意了:“这才像你,我们的国君夫人。”
营帐。
苏显一抬头,刚瞟到上光掀帘子进来,便招呼道:“嘿,你还活着哪?”
“看起来是。”上光答。
苏显菀尔:“临风呢?”
“她被关在永巷。”上光唤来小易收拾行李,“我得马上起启程去齐国。”
苏显撇嘴,举起玉圭:“这东西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上光整理着随身的东西,“他哪那么听话,拿真的冒险。真的若在他们控制中,公子朔早成了世子朔了。总之,教他们吃点苦,慑迫一下。”
苏显饶有兴致地看他的一举一动:“行,我们照计划办吧!……外表温和笨拙,仿佛无所争求,实际上是由于别人未侵犯到你的利益而已。这次你表现得很有几分狠毒哦,证明我当初的眼光。”
“哦。”上光整理完毕,“世上无人绝对善良,我有我的立场。我告辞了,假玉圭我带走。这里托付给你。”
苏显一歪脑袋:“我不饯行啦。”
“酒宴留待庆祝时吧。”
上光说完,出帐登车,马不停蹄地奔上去往齐国的路途。
苏显埋了头,摩挲着掌心的兵符微哂。
帷幕一动,他的庶弟公子熙悄悄闪出来:“兄长,我不了解,您何必劳动我宋师去助晋世子呢?”
“因为我喜欢司寇公主啊。”苏显直白地说。
公子熙一愣,唯唯道:“……兄长的坦荡,我学习不尽。”
“一点一点地学。”苏显一手托起下巴,一手拍拍他,眸子里荡漾着友爱。
营丘城,座落于济水与淄水之间,是东方大国齐国的国都。
这个封国的开国始祖齐太公姜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