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点头道:“之前师爷说,我来阳阜城是找死来了,说谭门主要我死,知府大人也要我死,这事我其实想不明白。”
程师爷道:“哪里想不明白?”
江延道:“中丞大人是管刑名检查的,敢问中丞大人,刑名监察,最重哪一个字。”
那老头浑浊的一双老眼盯住了江延,想了一想,道:“是个理字。”
江延问道:“谭门主要杀我,可合理么?知府大人要杀我,可合理么?”
中丞道:“谭峰作恶,自知为世所不容,这才叛入魔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帮谭门主教育儿子,他谭不但不该杀你,而且该谢你。四门大比,流无辜之血的罪孽都要算在知府大人的头上,你搅黄了四门大比,知府大人也该谢你,不该杀你才是。”
这一番话,本是江延要说的,他本以为中丞要虚与委蛇,那时自己再说出这一番话,万万没想到中丞竟然把它说了出来!江延感到有些无话可说,但他思维敏捷,立刻顺着中丞的话道:“是了,这才合理,可下午师爷的断言,也是斩钉截铁,敢问师爷,您是理学的大家,何以竟不知这个理字了?还是说在您心中,知府大人与谭门主,都是不知理之人了?”
这小贼竟出如此诛心之语!
程师爷到底是跟着刘解在皇位之争中身经百战的人物,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此刻被人揭穿了那一份酸臭之心,心中固然怒发欲狂,直欲把对面那个出言不逊的臭小子立毙掌下,理智却告诉他绝不能如此,一番天人交战,理智战胜了愤怒,他竟厚着脸皮不管江延的冒犯之语,努力将事情引入正轨:“是我妄加揣测了,谭门主,你听到了么,人家是在帮你教育儿子,你还要杀人家吗?”
谭不胡看着江延那一张丑陋的大脸,缓缓道:“我不会杀你的,请你放心。”
他竟答应的如此爽快!
程师爷有些意外之喜,对江延道:“江延,你听到了,谭门主说他不会杀你。”
江延不理他,对谭不胡拱手道:“多谢谭门主高义。”
谭不胡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程师爷又说话了:“江延,四门大比这件事,一定是要有个结果的,文书是要送到东阳郡的,谭峰跑了,涉案人员也都跑了,如今只有你一个人还在,可这么大的事,不能没有个交代,如果你没有罪,有罪的就是知府大人,可知府大人代表着天家的颜面,他不能有罪,所以只能你有罪,你是个聪明人,开个价吧,谭门主和中丞大人都在,做个见证,你要多少钱,现在就可以给你,堂审之后,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三个老人一点也不惊讶,江延却有些惊讶:“你觉得我是为了钱?”
“难道不是吗?”
江延摇头道:“当然不是。”
程师爷陡然站了起来:“那是为了什么!”
江延的眼睛陡然闪出光来,道:“我是为了灵药而来。”
“什么灵药?”
“提升修为的灵药,我听说有一种叫洗髓液的灵液,极其珍贵,能让炼体境界的人迅速提升实力,知府大人家大业大,看门的人都是炼气境界,一点洗髓液总该拿的出来吧?我要的也不多,只要我突破到炼气境界,我就愿意帮知府大人担了这个罪名。”
程师爷呆呆的看着他,良久,道:“好,给你洗髓液。”
又是那个院子,又是那四个人,刘解听了程师爷的话,狞笑道:“好啊,还真是个来打秋风的,难道我就真的拿洗髓液给他?”
程师爷道:“好像咱们跑来阳阜打秋风一样,他这时机选的很好,其实不给也行。”
刘解道:“早不说!不给怎么办?”
程师爷道:“现在就叫人打开城门,咱们卷铺盖走了就是。”
一旁的王舵主笑了起来,刘解指着程师爷的鼻子:“你……”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不至于一点玩笑开不了,刘解道:“那就给他洗髓液!”
王舵主道:“如果他拿了洗髓液后又出尔反尔了?”
程师爷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王舵主道:“聪明人会往这一条死路上走?”
程师爷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王舵主这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的计划也不宜推迟了!”
程师爷脸上露出凝重的目光,想了一想,道:“不错!”
两人一齐看向刘解,刘解道:“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东南那位表叔不是好惹得……”
程师爷今晚数次被江延羞辱,本就心中有气,方才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便是因为心中郁闷,此刻见刘解露出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中有气,道:“大人忘了宣武门的事了嘛?”
好似一记重锤砸在刘解的心上,不但没有将他击倒,反而击碎了他那一丝犹疑,将手在桌子上一拍:“好!今晚就开始!”
三人一齐看向苦悲和尚,苦悲和尚终于放下了玩了一晚上的念珠,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今晚我就去会会那位祝空城道友。”
今夜许多人是睡不着觉了,那边是四张椅子,这边也是四张椅子,一条青石大案横陈,四张椅子一字排开,平起平坐,绝无上下主次之分。
香销茶尽,神剑宫阳阜分门的话事人白朴子先说话了:“校尉府那边,与各位应该都通了气的,多的话我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