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氏交代出来的真相,让段衡不禁皱紧了眉头。
自太后被慕初然罚,禁于朝露殿内不得外出,且朝露宫合宫上下都得擅自随便离开。却有人能递了东西进宫里来,说是什么仙丹,其实不过是五石散。
她劝过太后,但是脸上的伤就说明了一切。
太后心情不佳,什么话也听不进去,那陪在太后身边的太监也劝不了太后,就跟着她一起服下那所谓的仙丹,沾染了药瘾。
段衡曾亲眼见过长期服食五石散后神形俱损之人,这等药物虽然能短暂使人迷失常性,如登极乐,但药性霸道却是极伤身子的,一旦有了药瘾,一日不食便如百蚁噬骨,当中苦痛外人不能道。
“什么人给太后送来的这药?”段衡铁着脸,追问道。
单氏摇了摇头,“奴婢不知,恐怕只有太后自己才清楚。”
段衡长叹了一口气,姨母一向最看重的东西都抛下了,她这么滥用五石散,是想再一次激怒皇上吗?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思来想去,竟然想到萧何。他隐约记得她身边有个婢女精通医术,这种时候不能惊动慕初然,自然也不能去宣御医。
他已然知道姨母此间的境地,亦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期望萧何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施以援手。
萧何下了早朝之后就急匆匆回府,确认薛良安已无事之后,她才去看小十,亲自替他换药。她知道他自视甚高,便把这外伤不当回事,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让他不要再妄动,先养好伤再说。
她难得絮絮叨叨跟他说了这么些话,小十一直微笑着静静听完。
“若以后还有这种事,你记得要先同我商量,不能私自行动,否则,莫再叫人喊我替你去收尾!”萧何垂下眼帘,掩饰着真实的情绪。
她虽然坚强,但心也不是铁打的,再也经不起不告永别。前夜里去城外寻他时,地上打斗痕迹跟血迹,皆如利刃一般刺向她的心。她担心他,早已不是什么结伴同行之谊。因他那句承诺,她心中欢喜,亦会因他流血受伤,她满心担忧。只因一个怀疑念头,便叫她灰了心思,却亦会因真相大白,误会尽释,又叫死灰复燃。
他看着她睫毛轻颤,眼角闪着晶莹光亮,心中微微一动,她竟会为自己落泪。若此时不是有伤在身,他恐怕情难自禁,会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答应你。”
萧何别过头去,仰起脸来,调整气息,重新平复了情绪,起身说道:“那我且先收下你这句。”
她刚到前院,便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安王爷到府上来寻人。
跟段衡见面之后,他让萧何屏退左右,简要说了宫里情况与自己来意。萧何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太后居然沾染上五石散,她那皇室尊严都全然不要了吗?
如今小十在府上养伤,加之她也不放心让红珠进宫。太后此前三番两次陷害她,这帐她都未曾跟她清算过,如今段衡找到自己,倒叫她心里有了一计。
她让薛良安换上下人的衣服,稍微打扮了一下,沾几撇假胡子,壮年人就变成老汉。于是她便带着薛良安入宫,有段衡开路,便能径直入了朝露殿。
冷轻痕药瘾犯了,吵着让人拿仙丹给她,吴天将盒子正要拿过去,萧何一把将盒子打掉,药粉散落一地。他抬头怒视着萧何,却敢怒不敢言。萧何示意薛良安,“先给他看看。”
吴天有武功底子,身体自然比常人要结实,对药瘾的抵抗能力也比常人强一些,虽然与太后一同服食五石散,但却仍能保持着一点清明神智。薛良安去替他诊治,因为段衡在边上看着,他也不好说什么。
萧何自己进了殿里,让他们都先出去。
段衡尚有疑虑,不过见萧何胸有成竹,便不多问了,由着她去好了。她既然答应了同自己前来救人,必定不会有什么差池。他信得过她。
萧何入殿之后,便反手关上门。
冷轻痕受药瘾折磨,不由自主地发出哀吟,像是饿极之人四处寻找可果腹之物,饥不择食,双目深陷,却又满是血丝。萧何不禁摇头叹道:“你可曾照过镜子,堂堂太后,如今落得这番田地,真是可悲!”
这话像是刺激了冷轻痕,她抬起眼睛,仔细看着面前之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辨认出来这人是谁。
“萧何?”冷轻痕声音尖锐,她一边叫着这名字,一边扑过去,抓着萧何的胳膊。七情六欲在药力之下,都得到无限扩大,此时她对萧何的恨意,也到达顶点。
“萧何!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望着萧何一脸清冷的表情,恨不得把他这张俊俏勾人的脸蛋撕烂,但只是抓着他的胳膊,就已经让她上气不接下气了。
萧何冷冷地望着她,继续刺激着她,“有些人真是厚颜无耻到极点,明明是自己用心歹毒,害人不成,反葬送了自己。老天有眼啊!难道你天生的恶毒心肠也是我害得不成?”
冷轻痕喘着气,手上不肯松劲,死死地拽住她的袖子,“萧何!哀家纵是做了鬼,也不,也不会放过你!”
萧何望着她,不禁失笑,她对自己的敌意,倒也无错,自己本来就是与她儿子作对来的,只可惜她用错了方式,也惹错了人。萧何不是什么善心人,不是谁都可以站在她头上肆意欺辱,完了拍手走之,还让她当做没事发生一般。她弯了嘴角,一把反手抓住冷轻痕的手腕,将她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