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笑得几分轻松,却让慕云景心里不是滋味。
他期望自己能站在她身边,替她分担,替她解忧,而不是有事被她拦在外面,当他还是个孩子一般对待。甚至他觉得在她眼里,看自己不过与杜南珠的眼神无二,只是她捡回家里的孤儿而已。
外面遇事,她同小十说,却瞒过自己,不是亲疏之分,是那份信任,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她既然说了不用放在心上,那他便遂了她愿,不再多问。
慕云景脸上表情由晴转阴,又由阴复明,只一瞬,“那我去看看南珠是不是又跟先生胡闹,不好好上课了。”说着他便转身退了出去。
察觉到慕云景情绪微变,萧何张了张嘴,但始终没开得了口。
见慕云景出去了之后,小十才对萧何说,“你把他护得太紧,未必是好事。”萧何捏着茶杯,戚然道:“我应承过兄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定尽我全力护他周全,我这些琐事自然不该去烦他。”
小十轻轻摇头,“若你不在了,又要他如何?”
萧何微微愣了,她并未考虑到这一层上来。
“你若真心要护他,该是教会他如何保护自己,而不是什么事都替他做了,让他连手握兵器的能力都没有。”小十望着萧何,表情严肃地说着。
萧何怔了怔,才恍然,笑道:“你教训得是,那,从下一次开始吧。”
小十喟叹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萧何将手中杯掷出去,直击他面门,却被他两只手指稳稳夹住,还捏起来喝干了余下半杯残茶。只是他这动作一出,连自己都微微诧异。他抬头望向萧何,想起她刚才就着这茶杯喝水,自己竟一时大意。随即他便把茶杯不动声色放回案几之上,似不曾发生过什么般故作镇定。
“驿馆里的毒蜘蛛,你怎么看?”萧何问他,却见他有些出神,再唤他一声,才见他目光复澄明。“昨天夜里四更时,有黑衣人来夜探驿馆,先在你那间屋脊上停留了一阵子,又在主殿达朵所住之处正上方停留了些许。当时我离得远,不确定那人是否做过什么手脚。”
“你怎么不早说?”萧何眉梢一挑。
“见你睡得那么熟,”后半句不忍心打扰,他默默吞回去了。
“也可以叫醒我嘛,看到是什么来头吗?”萧何追问着。
“身形武功看起来像是乌衣卫的人。”小十老实说道。
萧何陷入沉思,慕初然的人,那应该不是来放毒虫的,他不至于想要达朵的命,难道是其他人所为。她抬头问小十,“确定吗?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应该没了。”小十转着眼珠,他一向浅眠,有些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惊醒,这也是多年杀手生涯的习惯使然,睡得沉了,说不定就在梦里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没道理,慕初然派人过来做什么?”萧何猜不透了。
“这事我看,你真不用担心。段衡不是蠢人,他一心袒护你,就算查不到证据,以他的能耐必有办法替你开罪。慕初然也无意治你的罪,不然就该直接命人押你去京兆府了,就不是让你回家思过。”小十分析道。
“我没担心过自己被定罪。”萧何若有所思道。
“那怎么?你还真看上那个胡人?”小十打趣道。
萧何歪着脑袋,再靠上圈椅,露出痞相,“我看上他祖宗。”
小十哈哈笑道,“堂堂大学士怎可如此粗鄙,要是慕初然见到你这样,他定要后悔当初钦点你这状元郎。”
萧何也不以为意,与小十说话便不自觉地不用端着架子,不用再故作模样,随心随性,渐渐也找到点自己的调调,自己舒服就好。
午饭后,杜南珠闹着要去东市逛逛。
慕云景看了萧何一眼,邀她同去,话语里几分期盼。萧何便应了,红珠已经听说了她如今是被皇上罚闭门思过的,刚要出言提醒,被萧何眼神阻止。
出门前,小十也不免有些担心她如此招摇过市怕有不妥。萧何眨眨眼睛,“上次你说的那个富商可到了皇都?”小十算了下日子,“应该前几天就到了,你要趁着这时候?”
“对。”萧何答得干脆。
半柱香时间之后,萧何才从屋里出来,裹了一件斗篷,将头罩到脚对慕云景等人说道:“走吧。”
小十看她如此打扮,猜到几分,只笑着摇头,不点破。不知情的众人只道有些古怪,却也说不出什么。慕云景也没多问,带着杜南珠就一起出了门。
离开萧府之后,过偏巷时,萧何脱了斗篷,只系了面纱,头发挽了清髻,一身素裙,选的是红珠衣服里最浅色。慕云景虽知道她女儿身,却从没见过她扮女装,看了半天愣在原地都不知道动了。
萧何只简单解释,“如今不方便让人知道我出门,这打扮只是换装,不必在意。”
他们一行人出了正街之后,路边行人难免投来目光,多看几眼。只因慕云景本身就一副贵公子气派,一身常服穿在他身上,也比旁人要好看些,单单看他,就引得不少年轻女子驻足,翘首顾盼。旁边小十虽是普通粗布,但身形挺拔,五官也英气不凡,似小厮打扮却半点无下人的谦卑感,倒叫人看出几分傲气来。
最多人指指点点的,还是戴着面纱的萧何,虽然人家看不见她容貌,但却被她曼妙身姿遥遥牵绊,一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眸子,一瞥惊鸿。
当事人此时完全不在意,已经四下里张望着,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