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见江奈是五岁那年跟着父亲一同去孤儿院看望一位奶奶,父亲换他欢姨。
本不该有老人,但欢奶奶是院长的母亲,无事时就爱看院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闹,时不时也会帮忙照看着。
那日十岁的江奈正站在奶奶身前,满脸委屈。在欢奶奶口中我和父亲了解到他的身世,母亲生他时难产离世,父亲身负债务不曾管他,养他的只是他的奶奶,就在四年前他奶奶也因为疾病离世。
他彻底的孤苦无依了。
父亲念着只有我一个女儿,与母亲商量过后决定收养他。于是我和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兄妹关系,纵使我们心中都不想承认这段关系。
后来有了苏穆我就再没有同他一起玩过,也没有见过他,据说是父亲送他出国进修金融与管理了。
我与他真正开始交集是在父亲母亲离世后,我任董事长一职而他是父亲指名点姓辅助我的人。那时得知父亲送他去进修我还以为他会接管父亲的公司,没想到他只是父亲为我铺路上的一颗棋子。
有时看着他我不觉心生怜悯,虽得了我爸妈的资助,可是却没得到一丝亲情的浇灌。就连被培养的那么有实力可还有我这么一个正牌接班人。偶尔我也会听到旁人的闲言闲语,可是他站在我身旁却像是木偶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最后那些人在我狠厉的眼神下闭嘴。
回到办公室他只会低头,然后毕恭毕敬的语气,“其实小姐不用这样,他们说的也都没错。”
“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只是不想公司里养些只会说闲话的人罢了。况且前前后后的算你还是我哥呢,我可不想传一些有毁苏家名誉的事情。”
江奈想,就是那时候他开始关注这个将所有的难过和悲伤都放在心里的女孩了吧。明明自己一个人要抗下所有,却还要强颜欢笑的参加各种应酬,纵使喝到吐也只不过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弱项。
面对那些来自董事会的质疑,面上有多平静内心其实就有多慌。这些他都知道。
还记得在他陪我加班无数个夜晚后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为什么对我这么死心塌地。
他说,“苏董对我有再生之恩,他将我培养至此无非就是辅助小姐你。我在一日,就会守得你一方安宁。”
一方安宁。
他真的做到了。
后来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在我父亲身旁这么些年,却不知晓我的病情,我想大概是父亲怕他会有异心所以瞒着吧。
可不曾想江奈竟是这样知恩图报之人。
这些年我遇上的大大小小的难事全亏有他协助,有他在我可以放心的去和朋友玩耍,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和贺北辞约会。
只是他仍孑然一身。
好像他就是为我而活,为竹木,为苏家而活。
还记得出国前那次与七月她们一同喝酒,结束后我刚刚起身他就赶到了我身边,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的心意。可那时啊,贺北辞占据了我整个心,所以我只当不知晓他的心意,然后顺理成章的承着他所有的好。
在美国的那几年我生病的时候都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既要照顾我,还要照看苏穆,还有工作上的事要他劳心。
那几年我甚至忘记还有男朋友贺北辞,他极少出现在我身边,偶尔逢节时才会赶来看我。我知道我不该抱怨,毕竟我也很少回去看他。
同贺北辞分手说的那些话是我这几年的内心所想,也是让他放弃的最佳理由。那天窗外大雨滂沱,窗内的我泣不成声。我在行李箱里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每一张去见贺北辞的票,这些年的风雪终究是没了结果。
酒柜里还有存放着没喝的酒,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忆涌入脑海让我喝下一杯又一杯。终究啊,照片被我一张张撕碎,票被我的眼泪浸湿。
我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手臂一阵钝痛传来,我被江奈拉起颤颤巍巍的站立。他眼含血丝的瞪着我,愤怒的语气中满是无奈,“苏遇之你怕不是疯了!你的身体都什么样子了还敢喝这么多酒!”
我轻轻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江奈,你本事大了?”
“你但凡能让我省一点心我也不敢有这么大能耐!”我被江奈按在沙发上坐好,他撸起袖管开始收拾我的残局。
我曲着双膝将脸埋进去。
江奈看着沙发上不停抽泣的苏遇之却无能为力,她本就削瘦的肩膀此刻因颤抖更是不堪一握。
都说喝酒喝到七分醉,爱人爱到七分满。可谁不是喝酒喝到醉,爱人爱到哭。
七年的感情,哪是她一番气话就能被全盘否定。
离开前日我独自一人去到同贺北辞看好的房子,那里面有我们共同精心挑选的家具,有我们一同准备的种满鲜花的阳台,就连床单被褥也是我们一起躺过的。
白日打扫累了夜里他会搂着我在我耳边说一些甜言蜜语,我的脑袋被他轰的七荤八素,顾不得其他就陷入他的温柔里。
走到门前我却有几分退缩,我怕看见我们那些共同成果会让我心软。就如同四年前我向他提出分手时,他的几句承诺就让我费尽心思建好的城墙在一瞬间崩塌。
手指在门把手上来回摩擦了许久,只要触碰到那小小的屏幕门便会在指纹认证下自动打开。
既然话都已经挑明,我再回来又算什么?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都已将他伤的体无完肤,也不要再让他有多一分的念想,我摆弄着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