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神色复杂的看着一直在咳血的陈警官,就算他犯下了滔天的大罪,但终归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虽然陈警官是被控制的,但说到底,也是借由他的身体,去完成的。
而且,陈警官的心,已经死了,他亲手毁掉了一切,没有任何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了。
陈警官摁住胸膛,脸部表情时而疯狂,时而憎恨,头颅在持续颤抖,望向文曲,说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文曲扭头,望向身后的老钱,只见老钱紧闭双眼,蹙着眉毛,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不再耽搁,双手张开,扑身冲向陈警官。
陈警官表情忽的一下又变得疯狂,抬起右手,正要再次控制,青针刚嗡嗡颤动有所动静,左手猛的探出,压下右手,青针再次归于平静。
陈警官的脸,再次出现了两种表情,只不过这一次,平静换成了疯狂,而憎恨,还是一如既往的憎恨。
而文曲,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一记强有力的重拳砸中他的脸庞,将陈警官直接打飞出去,接着骑在他的身上,双拳如重锤,不断轰击着他的头颅。
陈警官右手伸出,想要去挡,但左手死死的抓住右手,动弹不得,每一拳,都硬生生的承受住。
“咚!”
“咚!”
“咚!”
“咚!”
“咚!”
连续全力轰出十几二十拳,打得陈警官皮开肉绽,鼻梁都被打歪了,眼睛也被打爆了一个,但左手,依旧死死的抓住右手,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剩下的一颗眼睛,流下了一行浑浊的泪,看着文曲,轻轻的说道:“对不起,打疼你了吧?钱叔叔就拜托你了,谢谢你为死去的所有人复仇,真的,谢谢了。”
文曲的拳头停在半空,就这么悬着,剧烈颤抖着,但就是迟迟打不下这最后一拳,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酸眼前这个被打得很惨的男人,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家庭,又成为违背自己职业道德的连环凶手。
他本来是一位,非常具有正义感的警察,有着一位他很爱,也爱他的妻子,还有即将出世的可爱宝宝,一切,都是被那个该死的器具,毁了这一切!!!
“打下去!”就在文曲犹豫踌躇不前的时候,老钱的声音响起,非常严厉,命令着。
文曲愣住了,一开始最舍不得心痛的不正是他吗?现在怎么反而变了样子了?
“打下去,对于他,那才是最好的解脱。”老钱面色严肃的说道。
“可是,不是要绳之以法吗?”
“他也是我的孩子,我将他视若己出,我明白他的心意,继续活着,只会玷污他心中的正义,做父亲的,无论如何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心,而且,我认为这是对的,所以无论有多心痛,又有如何的阻扰,我都一定要去完成,所以,打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文曲咆哮呐喊着,最后的一拳,重重的打向陈警官的头颅,陈警官笑了,笑的很开心,很洒脱:“爸爸,对不起。”
陈警官死了,文曲捏紧拳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内心就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的压着,堵得慌,非常堵。
“呃”,老钱突然很疼很疼,他的心,真的很疼很疼,比身体上的疼痛要更疼上百倍,他刚才,好像听到了,爸爸两个字。
老钱依靠着墙壁,嘴巴叼着烟,烟被粘住垂下,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突然感觉脸部有些痒痒的,伸手摸了下,是水。
老子的脸上为什么会有水?
仰头望向屋顶,没有滴水,但脸上的水,流得更快了。
老钱这才意识到,这种水,好像叫眼泪?
笑话,老子堂堂英雄男子汉,怎么可能会哭?绝对不可能的。
老子可是获得多重勋章,无数褒奖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哭?
老子打小记事起,就没有哭过。
就算浑身疤痕,重伤垂死过,老子都没有哭!
可是,我儿子死了,死的是这么无助,死的是这么可怜,死的是这么憋屈。
脑海里,想起的是陈娃子小时候,穿着自己的警服,警服是这么大,足以盖住小屁孩的身体,但就是这么单薄瘦小的身体,依旧将警服撑起,非常认真的敬礼,满是憧憬的看着自己,说道:“我以后也要当警察,像钱叔叔一样,将这些坏人全部绳之以法,钱叔叔是我的偶像。”
那时候,老钱仿佛从这个小孩的眼里,看到了光。
这么好的儿子,就死在自己的面前,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呜呜呜”,老钱再也撑不住了,单手撑着脸,肩膀耸动起来,啜泣着:“都是我没用,都怪我没本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本事,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
合格的父亲,就是这样,用自己的肩膀,为孩子抗下所有的苦难,哪怕自己再苦再累,回头,还是会关心自己的孩子,苦不苦,累不累,就算自己已经伤痕累累,还是会怪自己不够好,不能给孩子更好的环境。
老钱嚎啕大哭起来,文曲也呆立良久,突然醒悟过来,默默的找到一块布,将尸体盖起来,然后独自坐在一旁。
身体一放松,然后眼前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现场嘈杂起来,文曲抬头看去,发现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来了,所以很是嘈杂,转头看向老钱,发现老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过去了,躺在地上,他依稀听到警察不断重复一句: